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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35:49 作者: 森夏葵
「容月……」薄幽微蹙的眉,有一絲寵溺的無奈。
「我不要我不要!」容月拼命地搖頭,好不容易互通心意,卻又要被迫分開,她接受不了,「要走一起走!」
他托住她發抖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良久,才投降誘哄道:「好,我答應你,一起回去。」
「薄幽,你不要食言……」她不舍地抓住他的手,眸光帶水,「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
當初在北國邊界的時候,她也曾一次次這樣盼著他平安歸來,哪一次不是提心弔膽?
因為無法忍受漫長的煎熬,她任性地跟著他一塊兒上了戰場,結果就害他分神,墜落山崖。
這一回,她不會去做他的累贅,但也絕無可能拋下他一個人回21世紀。
人總是貪心的,當初皇上賜婚給薄幽,她死心回了21世紀,那時僅僅抱著關於他的那點回憶就能堅強地活下去。
後來他追到21世紀,再次面臨分別時,便是錐心刺骨的不舍。她以為,自己會耗費一輩子去習慣沒有他的日子,結果他留下來了,選擇拋棄夜安的一切,陪在她的身邊。那時的她想,自己也許永遠都沒有辦法喜歡上除他以外的人了。
而現在,她終於知道了他的心意,擁抱過,親吻過,就像是黏在一起的皮肉,硬生生剝離,只會鮮血淋淋,痛不欲生。
她已經,離不開他了啊……
沒有了他,即便平安地度過一生又能如何?那樣的自己,也不過只是行屍走肉,苟延殘喘罷了,活著和死了,對她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
四目相對,連風聲都消散了,只剩無邊的寂靜。
薄幽握了握她的手,終於應下:「好。」
說罷,他將藏在腿部的彎刀匕首給了她,「如果皇上的人找來這裡,想辦法脫身,之後再來跟我匯合,不要死腦筋。」
容月接過那柄匕首,刀身泛著冰冷的光。
再一抬頭,墨藍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梅林之中。
她握緊匕首,對身旁的人說:「季凌,如果遇到危險,你就先回去吧。」
「你當我是貪生怕死之人?!」冷不丁聽見這話,一股火氣直竄腦門,季凌粗著聲音道,「跟我不過短暫交集的國師我都不可能放任不管,別說青梅竹馬十幾年的你了!你把我季凌當什麼了!」
見他生氣了,容月趕緊安撫:「就是知道你重情重義,才不想把你也摻和進來,這本來就是我沒處理好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季凌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著頭髮鬱悶地說,「你到底是怎麼惹上皇帝的?興師動眾殺到現代,還玩什麼囚禁play,他是不是壓力太大,不小心變。態了?」
「我也不知道……」容月垂下眼眸,盯著匕首出神。
瑩瑩寒光中,她忽然想起一些事。
當初和薄幽凱旋歸來後,皇上除了黃金玉器外,還賞賜了好些首飾布料,當時以為所有賞賜都是這麼來的,就沒太在意。
那年冬天,她去山上賞雪,偶然遇見了他,當時皇上說了一句讓她迷惑不已的話:「這枚玉簪果然襯你。」
那枚玉簪,是皇上賞賜的東西,按理說,都是由禮部的官員負責打點。他這句話,倒讓人覺著,那枚玉簪是他親手為她挑選的。
而後,但凡她逛街摸過的首飾布料,甚至字畫書本,都會在第二天,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房裡。
起初她以為是薄幽送的,後來發現不是,正要問個究竟,皇上賜婚的聖旨就將她砸懵,心底的疑惑便就此擱淺。
如今細細想來,便覺後背發涼。
那些東西,該不會都是皇上送來的吧?
她和皇上的第一次見面,是在薄幽勝仗歸來的宴席上。
他高坐在龍椅上,她垂頭在角落裡吃點心,一句話都未曾說過,到底是為什麼,突然就對她有了那份心思呢?
她立在涼亭處,望著層層疊疊的紅梅,心緒複雜……
……
那一頭,薄幽已經摸回將軍府,換上了黑色勁裝,並從庫房裡尋了兩把趁手的劍,別在腰間。
蒙上黑色面巾,他神色凜然地奔至午門口。
那裡早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人潮湧動,目光皆放在台上的人身上----那人一襲白色囚服,頭髮散亂,嘴裡被塞了白布,狼狽不堪。
「呸!還堂堂國師呢!居然跟皇上的妃子搞在一起,不知廉恥!」
人群中傳來謾罵聲,番茄雞蛋從四面八方砸去,在白色囚服上畫出紅黃色的塗鴉。
混在人群中的薄幽定睛一看,不由冷笑。
----果真是誘餌!
此人雖然身形和常夜相似,但那張國字臉跟常夜迷倒眾生的尖下巴,未免差距太大!
憤怒的百姓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還在不停地罵著。
「狗屁國師!燒死他!」
「之前天降冰雹不管,原來是躲進溫香軟玉去了!」
薄幽聽著耳邊一聲高過一聲的謾罵,心情也越發複雜。
顧澤蘭當真是個揣摩人心的高手,算準了容月不可能會放任國師不管,發現她不見了,立刻就使出了這招,逼迫她回來求情。
這招雖然有效,卻是個損招。
前段時間天降冰雹的風頭才剛過去,就鬧出國師霍亂後宮的醜聞,他不怕,失了民心嗎?
第66章
被百姓罵得狗血淋頭的常夜, 正在御龍宮裡發脾氣----
「顧澤蘭你這個昏君!有種就把本座扔天牢里打死!鬧得滿城皆知是什麼意思!身上的黃袍還穿不穿了!」
常夜身上還穿著容月的白裙子,跳腳指著顧澤蘭的鼻子直罵。
顧澤蘭懶懶地掀起眼帘,對著他那張畫得亂七八糟的臉冷笑:「這一切, 不都是你造成的嗎?」
不使出狠招來, 容月怎麼肯乖乖回來?
「後宮那麼多美人,你何苦執著於容丫頭!」常夜抹一把臉,袖子上全是胭脂水粉, 他煩躁地一語道破, 想讓他死了這條心, 「她心裡根本就沒有你, 你眼巴巴湊上去只會惹人厭!」
「她有!」
顧澤蘭忽地站起身,目光灼熱得讓人心頭一燙。
常夜的氣勢就這樣弱下去, 低聲嘟囔一句:「她沒有。」
「她有!她有!她有!」顧澤蘭一連低吼三聲,藏在袖子裡的平安結滑出來, 被他緊緊捏在手裡。
此刻的他, 哪兒還有半分帝王的莊重威嚴?活脫脫賭氣的孩童, 捧著一顆脆弱不堪的心, 固執地望著鏡花水月,沉迷於美好卻不真實的幻影。
----「容月心裡, 有我的……」
常夜不知道他哪兒來的自信, 心裡一陣無語。
目光順勢落在他手裡的那團火紅上:這個平安結,自顧澤蘭從北國邊界回來後,就時常看到,丑得不像樣子, 也不知道誰這麼手笨,連個平安結都辮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