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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35:27 作者: 關關
唯獨遇見了迎薔這件事,他生命中的奇蹟仿佛消失了。
那天在醫院,迎薔的母親和萱芙未出現醫院之前,方宸擔心迎薔之餘,倒還沒有什麼其它感覺;直到何佩鳳與萱芙衝進醫院,以親屬的身分占據醫生的時間,又呼喝著趕他走,那一剎那,他忽然明白,自己雖然始終認為跟迎薔有著某些聯繫,可是事實上他根本算不上她的什麼人。
看著何佩鳳她們,一個是迎薔的母親,一個是她堂妹,另一個是她母親內定的女婿。他們是同一國的,一掛的,而他不僅勢單力孤,也跟這個群體很難有任何關連。所以在何佩鳳又開口轟他時,他走了。
他覺得自己很蠢,蠢得以為只要迎薔愛他就沒有任何問題,蠢到覺得她家人的問題都可以解決……真是愚蠢!
叩叩叩!他的房門沒關,敲門的人只是禮貌的告知,方宸一轉頭,晶晶不請自來,那張圓圓的臉微笑著。
「怎麼?像個被拔掉插頭的機器似的,一點精神也沒有,這不像你喔。」她自動地抓了張椅子坐下。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機器本身出毛病了,就算插上插頭也沒用。」
晶晶看著他,研究似的。
「唉,我聽人家說過女人談戀愛會變得漂亮,男人談戀愛會變得不像樣,這話用在你身上還真正確。」
「誰說的?」方宸笑得苦澀。「幫我打個金牌給他。」
「你怎麼不去找迎薔?」晶晶不想拐彎抹角,她直說。
方宸楞了楞。他跟迎薔的事很保密的,未曾公開,怎麼晶晶的口吻,像是對他們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必去找她吧?又沒什麼事。」方宸壓低了口氣,還想瞞。
「是嗎?」晶晶笑得詭,故意想起什麼事:「喔,對,我忘了,那天我在迎薔房間裡撿到你的皮帶……忘了還你。」
那條皮帶,原來在晶晶那裡,怪不得方宸後來到處找都找不到!方宸的眼睛瞠圓了,而晶晶那笑得壞壞的臉又不像在騙人……唉唉,他嘆了口氣,這種時候要是再裝傻,好像就太假了。
方宸索性不再提,就算默認。他只是忍不住再嘆一聲:
「我去找她做什麼?我現在才知道,迎薔不違抗她母親不是沒有原因的,她那個媽──」
「這倒也是,」晶晶沉吟起來。「如果你還在台北工作,那還有一點可能。就算她母親准許迎薔跟你在一起,可也捨不得女兒陪你在這深山上……」
這不正應了那王八蛋楊景康上回說的──「你能給迎薔什麼?就窩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方宸的臉色變了,從白到青,由青轉灰,晶晶一句話還沒講完,方宸的臉上已經換了七八種顏色。
唉!該死……晶晶說著說著,自己就住嘴了。她今天是怎麼了?口沒遮欄的,她可不是到這來故意要讓方宸傷心的。她連忙改口:
「不過話也不能這麼說,對不對?我也陪德稚在山上啊,我也不見得就受苦受難了。我覺得,只要迎薔不在乎,一切都好辦。只是,你也不能確定她的心意,是不是?而且,哎,她一個人在台北,勢單力薄,你又不在她身邊,要她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
「你說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晶晶一個人喃喃自語似的,方宸本來也沒專注在聽,可就是後面那幾句,仿佛開啟了他腦子裡的某部分。他忽地抓住晶晶的肩,迫切問起來。
「啥?什麼?」晶晶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著了,吞吞吐吐說:「我……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想要她。就積極點去追她。不要因為她媽凶著趕你走,你就摸摸鼻子回來了。」
方宸怔怔地盯著晶晶,那雙眸子似乎被定住了,而他的腦子卻飛快地思考著。突然之間,他身上的某個開關像是被打開了,他陡地從晶晶身邊跳起來,臉上不再有茫然憂慮,而是某種神采、某種固執狂熱和堅定。
換成晶晶呆楞掉,方宸這樣的神情她已經很久沒見過了,太堅毅的樣子,跟剛才差太多了嘛。
「晶晶,謝了!」方宸的臉上竟然還有了笑容,很明朗的笑容。「你知不知道,從我認識你到現在,你剛剛說的話最有建設性?」
什麼話!
「事情都還沒解決,你就得意起來了?」晶晶不由得罵:「再嘻皮笑臉下去吧!你這個死個性──」
「別罵別罵!」方宸笑著,向她滑稽賠禮:「別生氣,趕快告訴我,迎薔地台北的住址在哪?別告訴我你沒有,我聽見你問她的。」
方宸的行事哲學真讓晶晶又驚訝又無奈。
「你瘋了?就這樣去找她?我剛剛說的話你是聽見沒有?你不可能放棄綠屋,而她母親對你本來就沒什麼好感,加上你的工作,就更打折扣。阿宸啊,魚與熊掌不能兼得,你想清楚!」
「我清楚得很!」方宸笑得亂有把握的。「可是你不也說過,迎薔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誰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魚可以先放冰箱!」
晶晶哭笑不得!這是什麼答案?魚可以先放冰箱?綠屋就先冰起來嘍?不過仔細想想,方宸的話也不無道理。既然這麼多問題都難以解決,至少先解決一項,其它的再說了,這完全是方宸的處事風格──決定了,就去做,管他接下來還有什麼。
晶晶像是也懂了,她笑著,轉身出房門去,趕快替方宸找迎薔的住址了!
對迎薔來說,這樣的日子說是坐牢、禁錮,一點也不為過,與其用這些形容詞,不如說她是茫然──茫茫然於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
她非常安靜,奇怪地順服,何佩鳳或景康要她參加什麼晚會,她總是乖乖地去,不抗拒,卻也提不起勁;而沒事的時候,坐在窗前,迎薔可以悶悶呆望窗外一望幾個小時。尤其是屋外抽芽的綠樹,偶爾飛過的麻雀,她總是不厭其煩地、研究似地望著她們。
這樣的迎薔,就連何佩鳳也擔心起來。她無法解釋自己在擔心什麼,印象中,女兒不一直都很順服的麼?前陣子是極度地意外,現在恢復原狀了,她該放心才是,可是她心裡總有種隱憂,覺得女兒的順從,其實更像種無言的抗議,放棄希望似的沉靜。
她做的一切,她這一輩子所希望的,不過就是希望女兒能得到她未曾獲得的幸福。所以才會替她鋪好一條平順的路,總要迎薔幸福之後,才可能有快樂吧?可是女兒目前的樣子,跟快樂兩字似乎沾不上邊。
何佩鳳擔心著,也問過,可就是問不出個所以然。她如坐針氈地更不放心。這天,她有事得出門,特地還讓萱芙在家陪著迎薔,怕迎薔悶著了。
然而悶著的人恐怕是萱芙。何佩鳳前腳一走,萱芙其後接了通電話,咭咭咯咯地在電話里曖昧地笑了半天,然後就打扮得又亮又艷,出門去了。
但,也是萱芙出門之後,迎薔忽然有了精神,想出走走了。她從椅子中站起來,梳洗打扮,便走下了樓,女傭瑪麗亞看見迎薔一副出門的模樣,緊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