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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25:55 作者: 酌顏
    「我明明那麼的厭惡權勢,我已經遠離了,可為什麼,卻還是逃不開呢?可如今……」季舒雅抬手,帶著絲狠勁兒,抹去了臉上的淚花。

    「我如今又覺著,這權勢真是個好東西。若非仗著權勢,那些人,哪裡來的膽子,當街行兇?」

    李建生是被個醉漢刺傷的,那醉漢當即便被京兆府扣押,可是,誰都知道,那醉漢不過只是一把殺人的刀而已。

    這只是一個警告,或者說是報復,皆是衝著葉准來的。

    背後是何人,裴錦箬沒有頭緒,可能是榮王、可能是穆王,甚至可能是福王……

    葉準的軟肋,終於是攤開到了日頭之下。

    偏偏,季舒雅的暴露,與燕崇脫不開干係。

    裴錦箬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方才,雖然在季舒玄面前,毫不猶豫地護住了燕崇,可這心裡……卻又如何能真正坦然?

    「錦箬,你先回去吧!」正在這時,季舒雅突然道,語調平靜。

    裴錦箬望向她,她卻還是繼續著方才的動作,擰乾帕子,為李建生擦拭,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裴錦箬一眼。

    裴錦箬喉間一澀,她梗住,沒有應聲。

    季舒雅又道,「去吧!你如今嫁了人了,這麼晚還滯留在外,不好,遑論是過夜了。明日,你若是有空,再來吧!」說著這話時,季舒雅終於轉過頭來,望向了裴錦箬,面色有些蒼白,雙眼紅腫,可面上卻是平靜的微笑。

    裴錦箬剎那間,鼻頭便是一酸,「舒雅姐姐……」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去吧!」季舒雅微微笑著,望著裴錦箬的目光仍然與從前一般無二。

    「舒雅姐姐,那你保重,好歹,多顧著自個兒,還有肚子裡的孩子……」再開口時,裴錦箬才知道,有時,言語是那麼的乏善可陳……乾巴巴地說完這一句,她終究是轉過了身,邁步離開……只一步步,卻沉重了許多。

    燕崇早已避到了府門外,見她出來,一言不發地將她抱上了馬背……從李宅到靖安侯府的一路上,兩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等到回了池月居,裴錦箬只覺得渾身都沒了力氣,只想草草梳洗睡下便是。

    身後,卻是驟然伸出一雙手,將她牢牢箍緊在了懷裡。

    「綰綰……」他的嗓音喑啞,在耳畔低低響起,帶著些莫名的惶恐,「你說過的,我是你的夫君,哪怕是千夫所指,你也會護著我……你說過的話,要記著……」

    「燕崇,我累了……現在,我只想睡。」良久,裴錦箬卻只是嘆息了這麼一句。

    繞在腰上的手臂,似有些僵硬,好一會兒後,他終於放開了她。

    裴錦箬沒有回身,直接進了淨房。

    出來時,燕崇已經不在了。

    她微微沉黯了雙目,由著綠枝絞乾了頭髮,躺進了被窩中。

    正在昏昏欲睡時,被子被人輕輕掀開來,一具堅實溫暖的身體靠了過來,遲疑了片刻,手,輕輕搭上了她的腰,一舉一動,哪怕是呼吸,也帶著些難言的小心翼翼。

    「綰綰,你可以怪我,但千萬……千萬不要怪你自己……」語調幽幽,恍若嘆息。

    只一句話,裴錦箬卻是眼底潤濕,沒有睜眼,也沒有張嘴,燕崇卻什麼也沒說,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睡吧!」

    不知是何時才睡著的,等到再醒來時,燕崇已是不在了,而她仍然覺得渾身發軟,沒有力氣。

    卻又不能不起來,她今日,還得去李宅幫襯著季舒雅。

    裴錦箬讓綠枝給她尋了一身素色的衣裳來換上,釵環首飾也盡數去了。

    袁嬤嬤見她,卻是驚道,「夫人臉色怎的這般差?可是身子不舒服?要不,咱們今日便不去李宅了吧?老奴請個大夫來,或是請了莊老來給夫人看看?」

    裴錦箬卻是道,「沒有哪兒不舒服的,只是這兩日事兒多,有些累罷了,等事情了了,休息幾日便好了。」一邊說道,一邊繼續吩咐綠枝和紅藕幾個,帶上這個,帶上那個,竟是還要去李宅。

    袁嬤嬤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夫人……你聽老奴一句勸。老奴知道,你和李大奶奶好得親姐妹似的,發生了這樣的事兒,必然想陪在李大奶奶身邊兒。可那李大爺是凶死,夫人去了,若是衝撞了什麼……」

    裴錦箬卻是不避諱,「子不語怪力亂神,嬤嬤這話還是莫要說了。」何況,她死過一回的人,怕什麼?

    袁嬤嬤見裴錦箬心意已決,很多話到了嘴邊,卻又吐不出,只得急在心裡。

    裴錦箬到了李宅,才見著,宅子內外,已是掛起了白綾,燈籠亦是換了白色,滿院的淒清。

    天地間,好似只剩了黑與白,一望,即覺冰冷。

    眼前的這一幕,似曾相識,即便是手裡捧著暖爐,裴錦箬還是覺得指尖發冷。

    深吸了一口氣,才算有了力氣,抬步上了石階。

    李宅的下人們,都換了孝服,剛到二門處,便見得一身素淡的茉莉迎了上來。

    「世子夫人這麼早便來了?」

    「早些過來看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裴錦箬一邊隨著茉莉往裡走,一邊問道,「舒雅姐姐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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