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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25:55 作者: 酌顏
    袁婧衣和袁清洛倒是忙不迭地要護短,她們越是強勢,一會兒,裴錦箬便會讓她們越是丟臉。她倒要看看,一會兒這姑侄二人的臉色,會怎般精彩。

    只是,下一刻,面色精彩的人,反倒成了她。

    裴錦箬指尖輕輕一撥,第一個音響起,琴室內便是一寂。眾人皆是驚疑,瞧著她雖然動作稍顯滯澀,但卻再無那日破陣曲般的災難,反倒將一首曲子彈得漸漸熟練起來。

    起初的驚疑過後,眾人的心神便盡皆被那曲子所吸引,竟是聽得出神了。

    等到曲音漸漸低下,終於停止時,眾人這才從那曲音中醒過神來,望向裴錦箬的目光,個個都是不敢置信,帶著滿滿的驚異。

    卻見裴錦箬居然已是淚流滿面,正持了帕子,在擦拭。

    好一會兒,琴室里都是靜著,直到盧月齡低呼道,「這首曲子倒是未曾聽過,不聽曲調甚是哀傷,揪人肺腑,卻是不知裴三姑娘是從何習來?或是自己有感而發?」

    裴錦箬抬起一雙紅彤彤的眼,牽起嘴角道,「盧五姑娘莫要折煞我了。我彈這麼一首曲子,已是勉強,哪裡還會作曲?此曲不過是我偶然聽得,感同身受,這才恰巧學了,今日來討個巧罷了。」

    「你說……你感同身受?」袁婧衣一雙鳳眼盯住她,目光有些幽深難辨。

    裴錦箬點了點頭,「是啊!這曲子講的,是『舐犢情深』。」

    舐犢情深?

    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這裴錦箬年幼喪母,聽到這樣的曲子,自然是感同身受。

    她們卻哪裡知道,裴錦箬喪母時,她尚年幼,於她而言,又已是差不多快要二十年前的事兒了,母親的樣子,早已模糊,唯獨能依稀記得的,只有母親那一雙望著她時格外柔和的鳳眼,手掌落在她頭頂時,溫柔的撫觸,還有那一聲,自她走後,便再無人喚過的「綰綰」。

    聽到這首曲子時,是她剛失去煜哥兒不久,聽到了這曲子,哪有不悲從中來的?

    那時,她無所依託,便尋了這曲譜來練,好歹,還算練得熟,這也是她唯一一首還能彈得順暢的曲子。

    只是……每每彈起這首曲子,便會揪心難忍,曾經的喪子之痛,並未因著隔世經年,生死翻轉了一遭,便有半點兒的減輕。

    瞧見眾人的表情,尤其是袁婧衣和袁清洛姑侄二人瞧著她的目光,裴錦箬便知道她們誤會了。

    那便由著她們誤會吧!畢竟,除此之外,她也不知如何解釋她對這「舐犢情深」的感同身受。

    「這曲子……真是從來沒有聽過,難為裴三姑娘彈不出陽關三疊,也彈不出破陣曲,卻能彈這麼一首名不見經傳的曲子。」彭允薇目光閃閃,語帶嘲弄道。

    她沒有料到裴錦箬居然還真能彈出一首曲子來,沒有瞧見袁家因裴錦箬而丟臉,她自然是不甘心,便暗指她別有用心,居然用什麼舐犢情深來博取同情。

    這滿屋子的女孩子,多是些在家嬌寵著長大的,心腸還是軟的,聽了這個,個個不都對她表露了同情之色麼?

    這一招,還真是高明啊!

    「方才,先生就說了,只要彈一首曲子,還能堪入耳,便算裴三姑娘過關。裴三姑娘這首曲子雖然名不見經傳,但曲意動人,彈琴的人亦是與之共鳴,方才,大家都聽得揪心,我個人覺得,裴三姑娘這首曲子,不只是可堪入耳,甚至於是打動人心,按照之前的說法,還請先生輕饒裴三姑娘這一次。」

    誰也沒有料到,最先為裴錦箬說話的,會是盧月齡。

    她雖然脾氣好,但卻不是老好人,她有自己處事的原則,她也不見得喜歡裴錦箬,只是,並未如同其他人那般為難她罷了。

    只是,盧月齡此人,也是個琴痴,也許,今日,裴錦箬的一曲確實打動了她,是以,她才會為她求情。

    說著,人還已是站起,朝著上首袁婧衣的方向輕輕躬身一揖。

    盧月齡在博文館的人緣不錯,因而,她開了口,即便是彭允薇,亦要給她幾分薄面。

    袁清洛隨即亦是扭頭對彭允薇道,「對啊!早前你自己不也沒有說不行,如今,卻又哪兒來諸多異議?」

    彭允薇哼了一聲,終究是扭頭沒再說話。

    袁婧衣輕輕一抬手,「好了,此事用不著太過爭論。既然有言在先,那你今日遲到之事,便就此揭過,但記住,下不為例。」

    一雙鳳眼望著裴錦箬,語調平冷。

    「是,先生。」

    「你今日這首曲子,指法還有些生疏,但勝在琴心。技藝易得,慧根難求,你既有這個天分,更該勤加練習,莫要辜負了才是。」末了,袁婧衣又語重心長道了這麼一句。

    琴室中諸人都是面色各異。

    而裴錦箬一雙貓兒眼中,更是百般思緒糾結,但面上卻是沉靜,垂下頭去輕輕應道,「學生定謹記先生教導。」一副寵辱不驚的樣子。

    袁婧衣點了點頭,面上倒沒有顯出什麼明顯的滿意之色,但瞧著裴錦箬的目光卻是比以往柔和許多。

    接下來,便開始上課了。

    裴錦箬學的認真,但到底基礎太差,學得很是吃力。

    只這專注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便到了下課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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