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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23:32:01 作者: 池芒
生下之後,又不停地冷暴力和道德綁架賀知野。
按岑枳的分析,賀知野的存在,就是在提醒賀媽媽對「愛情」的背叛。
或者這一層面的情緒,起初還有一點,後來已經被別的更主觀的情緒代替。
她更沒有辦法面對的,是她的無能,她的懦弱,她的妥協。
嫁給賀爸爸的一開始,她還可以欺騙自己,她是為了給徐懷一個更好的將來。
那賀知野的存在,仿佛就是在不停地提醒她想掩蓋的東西。
賀媽媽這一輩子,活得實在太順遂了,順遂得不允許自己承認這些不該在她身上出現的,劣質的形容詞。
可岑枳一時間竟又不知道,到底是始作俑者更可惡一些,還是在故事裡仿佛隱形的,冷漠的看客和幫凶——賀爸爸更讓她生氣一些。
岑枳捏了捏手指頭,深呼吸了一下,小聲問他:「那你,為什麼沒去中考呀?」
賀知野沒隱瞞,但只平淡地說:「耳膜穿孔,住院。」
岑枳滯了滯,突然想起賀知野中秋那回受傷的樣子,張了張嘴,有些話,突然就不想問了。
好像真相和撕開面前少年的難堪比起來,一點都不重要了。
賀知野卻靠進了沙發里,像是整個人都松懶下來,微斜頭看著她,下巴微微揚起,像籃球場上揚著手,讓全場確認他們能得第一那樣篤信道:「枳枳,我很好。」
岑枳微怔。
「你同桌我,就是最好的。」他揚唇笑了笑,又傾身過來,抬手勾著她後腦勺輕拍了一下,仿佛又成了那個懶懶散散,卻對她說的話,全能實現的肆意少年,「因為我們枳枳,值得最好的。」
岑枳突然覺得,嗓子有些發緊。
好像看見他打贏了架,卻蔫巴巴站在門口,像個沒人要的大狗狗那樣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
就像歐旭明說的。賀知野這人,仿佛做什麼都輕而易舉,仿佛只要是他說出口的,就都能做到。
但這些,都沒辦法抵消他小心掩蓋起來的,本來就不應該他承擔的矛盾和自責。
她輕抿著唇,盯了賀知野兩秒,驀地說:「賀知野,你站起來。」
「……?」
「這是,」賀知野一側眉目輕挑了瞬,但還是聽話地慢騰騰地站起來,又忍不住有些好笑地問她,「哪句話惹我們岑小姐生氣了?」
岑枳沒理他的吊兒郎當,同樣站了起來,無聲地靠過去。
不同於第一次帶著輕顫的,更像是想抓住什麼東西能讓她平靜下來的擁抱。
也不同於今天在籃球場上,慶祝勝利的喜悅,那種不由自主的不抗拒肢體靠近,帶著興奮勁兒的接觸。
小姑娘雙臂從他腰側穿過去,小手環到他身後,帶著些微僵硬的笨拙,用似乎不知輕重的力道,一下子抱住他。
像安慰哭累了已經閉上眼,卻還在輕噎的即將入睡的小朋友,一隻手在他後背心口的地方,輕輕拍了兩下。
柔軟的懵懂的又堅定的體溫,仿佛隔著衣料,一下子陷進他胸腔里。
「我知道,哥哥很好,也很不容易。可我,還是只想關心我在意的人。」她努力墊著腳,抱住他,下巴嗑在他肩窩裡,輕聲告訴他,「所以賀知野,」
「我又欠你一次。」她說。
第52章
岑枳說完這話後, 賀知野默不作聲,岑枳甚至感覺到,他有一瞬間的滯頓。
正當她開始懷疑自己這麼……直接, 是不是嚇到人了, 想趁賀知野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悄咪咪地鬆手,後腰背側就被人猛地扣住。
幾乎同時,賀知野另一隻掌心覆上她腦後, 人也跟著傾下身來,下頜磕到她頸窩裡,定格。
突如其來貼近的緊密的壓力, 讓岑枳有一瞬間的茫然,順著他的力道下意識靠得更近,長睫開闔眼睛都睜大了一下。
仿佛本應是一個能讓她放鬆下來,壓迫感十足的擁抱, 卻不由地讓她心跳加快起來。
尤其是片刻後,賀知野在磕著她頸窩的地方,仿佛大狗狗撒嬌般, 蹭了下。
又蹭了下。
男孩子頭髮絲,竟出乎意料的柔軟。帶著蓬鬆的微涼的質感,混雜著乾淨清爽的氣息。
岑枳長睫尖輕動, 看見暖色的頂燈,像電壓不穩,恍惚一閃。
她也不知道是因為癢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 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脖子, 輕輕推了他一下, 小聲嘟噥:「痒痒。」
賀知野頓了下,手指頭要松不松地動了好幾下, 最終把人放開,又像怕她站不穩似的一手仍舊撐著她側背,等她完全站好了才徹底鬆手。
然後垂眼盯著她,唇角勾著點兒弧度,喉結幾不可見地微動了下。
「……」岑枳立刻鬆開他站好,眼睫毛垂著一頓亂飛,突然覺得光用發頂看都能看見賀知野帶著柔軟小鉤子似的眼神。
此地無銀似的清了清嗓子,岑枳伸手,又想撓臉,又想撓頸窩,又想乾脆直接兩個手都抬起來,按壓一下熱乎乎的臉頰。
結果一通操作一個都沒執行,就聽見賀知野突然低低地笑出聲來。
笑意滾在喉間,連帶著肩膀都輕顫起來。
「……?」笑什麼笑?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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