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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5:59 作者: 青絲著墨
他悄悄掀開阿答葉做的門帘,取出母親為他未來妻子準備的長裙,和他準備的藥膏乾糧一併放在包裹。
然後等到月色迷人的深夜,伊西鳥從右邊飛到左邊,這預示著吉兆,林深悄悄出了門。
他的心跳得很快,想到那張白~皙柔軟的臉,她的聲音,她的模樣,他甚至想到如果她的腿傷不便那他便陪著、等她好了就是。
這一次,決計不會叫她隨便哄了他走。
剛剛走過門口,暗影如虎,幾乎是本能的一閃,林深避開了一招猛擊。他敏捷後躍,便看見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站在前面,彪悍的身形像一堵小塔,似乎有些震驚自己的失手,過了一會才收回大手和長繩,露出一副仿佛等他等了很久的模樣:「小子,我大哥說,你在哪裡撿的那匕首,他也想去瞧瞧。」
程礪白衣長褲從夜色中走出來。
林深面色難看:「我現在沒時間。」
狄勇勇斜倪了一眼他的背包,笑裡帶著惱:「沒時間?我怎麼瞧著是你不想去呢。」
他身上的冷意和程礪的靠近叫林深側了側身:「你們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就是想請你帶帶路,月黑風高,叢中野獸太多,怕迷了路。」狄勇勇大手翻轉,強行一手按在他胳膊上,林深用力抗拒,勢均力敵。
「阿哥。」一聲怯怯的女聲突兀響起,麥色面龐的長髮少女衣衫新著,看著眼前拉扯一團的人,疑惑道,「你們……是要去夜遊嗎?」
今日屋主一再說起月疤河上游的美麗景色,眾人都齊齊讚嘆。
她的旁邊站著李斯函,他倒是很沉得住氣,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我也去。」
程礪抬起頭來,月光閃過他眼裡銳利的光芒。李斯函重複了一遍:「我也要去。」
「哈哈,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少了我。明日回去,怎麼也要看看這傳說中的盛世美景。」美酒迷了眼的巴古斯轉出來,腳下匍匐著他的女奴,已經派人去備船了。
林深看著這一群人,他捏緊手裡的包裹,然後又鬆開:「你們不是想去河邊看看嗎?我帶你們去就是。」
汛期剛剛過的月疤河,裡面有的是各種各樣從上游衝下來的東西,匕首、長刀、死掉的須豬和花貓,想要什麼,叫他們撿個夠。
狄勇勇暗暗同程礪抱怨:「我只是想悄悄將他捉到旁邊拷打一翻,誰知道那娘們哪裡搞出這麼多事。」
「悄悄?他什麼都不會說。我早跟你說,跟蹤是最好的選擇。」
狄勇勇啞然,他自己也知道剛剛是最好的機會。但是誰能想到那個李斯函美人在懷的時候,還有這麼好的精力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李斯函不相信他們,也不相信巴古斯,他甚至大約也不相信即將成為他姻親的達雅人。
信任被摧毀很容易,而重建則需要千百倍的努力。
好吧,因為這個傢伙的介入,這下他們真的就要下河去夜遊了。
貴賓要出行,半個部落的人都驚醒了,頭人準備了最好的獨木舟群,幾個划船的好手跳上去,他們一個個上了船,林深指著和姜鹿爾迥異的方向,船槳在水中發出清晰的拍打聲。
夜色朦朧,來路不明,去路不清。
狄勇勇一會問會不會有蛇,一會又問會不會有鱷魚。
河水和深水對他而言都是折磨--他不會游泳。在海上熬過那麼多天,對水有種天然的畏懼,況且是這樣黑的夜和水。無論是誰從叢林中來一槍,還是船翻個身,落進看不見底的水裡,都是有去無回的事。
林深心情不好,懶得說話,也不想和聒噪的狄勇勇說話。
他只坐在船頭,夜很靜,在深夜進入叢林並不是個好主意,即使天邊星月同輝,但是寂靜和岸邊沉默的密林都像無聲待動的怪獸。
船順流而下,狄勇勇忽然道:「這個地方我們好像剛走過的。」
他指著河岸旁處一團漆黑:「瞧,剛剛河邊的石頭就是這個形狀。」
划船的土著人很多只會一兩句唐語,以為他說的轉彎,船頭一晃,便別進旁處的支流了。
「誒!怎麼這麼劃----我是說好像……」狄勇勇用腳踢半躺在船上的林深,「你看看,這都劃到什麼地方去了……你認不認識路啊。」
林深敷衍的解釋:「反正都是夜遊,走哪裡也差不多。」
後面的船上傳來西塔琴的曲調,夜不能寐的巴古斯旁邊一個女奴正一邊撥~弄著西塔爾,柔美圓潤的音色伴隨著女奴婉轉曲折的旋律,美酒佳人,當真一副夜遊之色。
程礪站在船頭,水聲潺~潺,但是他什麼也沒看。
船到哪裡,無所謂,只要夜鳥驚飛,只要獸類奔走。
夜深了,露水起來,已經不知道劃了多久,巴古斯早在船槳聲中睡去,船一直向前劃著名,仿佛沒有盡頭,林深對水路並不熟悉,他的主場在林地和沃野。
他沒有出聲,那些服從命令的土著們便一直賣力繼續向前。
狄勇勇睡醒了一覺。
水深無痕,明晃晃一地,這不是劃到海里去了吧,狄勇勇有些繃不住了:「我們到哪裡了?」
他又蹬了林深一腳:「醒醒----我們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