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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4:51 作者: 脆桃卡里
這座金鈴殿迎風佇立在將龍塔頂,成了比從前的神殿更神聖的禁區,在睢晝的指使下,只有鶴知知可以自由地進出。
不,應該說,鶴知知可以自由地進入,但是想要出來,需要經過睢晝的批准。
鶴知知走到東苑門口,一時有些邁不動步子。
她還從來沒有嘗試過這種被人折磨的感覺,現在想來,都是她曾經行為帶來的「福報」。
從前她動不動就把睢晝叫到金露殿關上兩個時辰,現在也輪到她被睢晝給管控了。
這種感覺倒也不至於難受,只是時時刻刻都仿佛有強韌的藤蔓纏繞在腳踝上,讓她難以進退,也讓她有些不自覺地害怕。
鶴知知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立刻進門,轉了個方向,朝後山走去。
她的確完成了約定,按時回來了,只是去山上逛逛而已,應該不至於再惹睢晝生氣吧。
鶴知知提起一口氣又徐徐吐出,若是放在以前,睢晝生氣她也不會覺得怎麼樣,現在是真的有點害怕了。
可能這就是虧心事做多了的下場。
此時晚霞已經差不多要散盡了,鶴知知走到睢晝常常躺著的那塊大石頭邊上時,只能捕捉到流過的晚風。
既然睢晝都常常在這裡想通複雜的問題,說明這個地方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智慧的靈氣吧,說不定也能幫幫她。
鶴知知抱著這樣莫須有的念頭,嘟嘟囔囔地坐在了石頭上。
送點什麼給睢晝來道歉比較好呢?以前她給過睢晝的東西已經不計其數,還真是想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要不然,給他下一次廚,或者自己親手製作一份禮物?
但鶴知知很快發現,這些事都是睢晝替她做過無數次的,相比較起來,一點也不新鮮,若是拿這些東西去道歉,顯得有些過於輕飄飄了。
越想越沮喪,之前留下豪言壯語的勇氣也漸漸消散了。不知不覺天已經黑透,鶴知知正苦惱地托腮想著,旁邊傳來腳步聲。
睢晝站在她旁邊,已經換上了一身月白長衫,但還是遮蓋不住戰場上帶下來的肅殺之氣。
鶴知知有些意外,托著臉的手慢慢放開,愣愣道:「你怎麼回來了。」
備戰的事情那麼多,聽說睢晝連休息的時間都很少,怎麼還會特地跑回宮裡來。
睢晝嘴角輕扯,勾出來的弧度涼薄而沮喪,眼睫也微微地耷拉下來:「殿下果然不想見到我。」
怎麼又是這種自輕自賤的危險發言,她什麼時候說過不想見他了。
鶴知知連忙站起來,乾巴巴地解釋說:「沒有……我只是沒想到。」
還沒想到要送什麼他就回來了。
睢晝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再繼續爭論這個話題。
只是仿如無意一般,問道:「殿下為何寧願在這裡吹冷風,也不回去休息。」
那當然是因為想在被關回籠子裡之前最後放一下風。
鶴知知在心中默默回答著,卻沒有說出來。
因為她算了算,從她到山上到現在,這個時間,似乎剛好是睢晝能從前線趕回將龍塔來的時間。
難道說他是因為知道她沒有回金鈴殿,所以刻意趕回來的嗎?
想到這裡,鶴知知心裡一沉,背上也不自覺地發涼。
睢晝現在的執念,似乎比她先前想像的還要深不少。
她那些小伎倆真的還能哄好他嗎?
鶴知知心裡打著鼓,也沒有及時開口回話。
睢晝神情變得愈加冰冷,伸手握住了鶴知知的小臂,將她一把抓到了自己身前來。
鶴知知只能仰頭看著他。
睢晝面無表情,沒有低頭和她對視,只讓她瞧著自己線條鋒利的下頜。
「夜風很冷,回去吧。」
聲音很輕柔,仿佛還像從前那樣體貼,但那不帶感情的語氣卻讓鶴知知明白,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鶴知知在心中狂咽口水,努力順從地跟著睢晝走下山。
金鈴殿內燈火通明,但是不見一個下人的身影。
這些燈燭似乎都是睢晝親手一盞盞點亮的,靜靜等待著兩個主人的身影回歸。
一路上,鶴知知都在試圖跟睢晝搭話,一會兒問問他前線的戰況如何,有沒有什麼異常,一會兒跟他分享自己今天去見雲哲君的經歷和感想,但睢晝一直抿唇不語,似乎無論她說什麼,都統統無視。
鶴知知一陣憋氣。
睢晝真是好強的本領,以前吵架時,就算吵得最凶的那次,她也是完全做不到無視睢晝的,但偏偏睢晝就能對她如此。
再加上白天時在殿中他轉身就走的經歷,鶴知知不由得越來越氣。
床帳幔幔,到了隱蔽的室內,鶴知知終於沒忍住,用力甩開了睢晝的手。
她心裡到底還是有些發虛,打眼瞧著睢晝的反應。
睢晝卻沒有立即發怒,甚至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回頭看著她。
鶴知知小聲抱怨道:「你為什麼這麼冷冰冰的。你要是這樣的話,就乾脆別來見我了,反正你也不想跟我說話,不是嗎。」
睢晝無聲地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鶴知知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倒是自己被看得心裡一陣發毛。
接著睢晝轉身去了旁邊的小隔間,鶴知知知道他沒有走遠,因為還能聽見往水盆里接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