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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4:51 作者: 脆桃卡里
    

    他抱著必死的決心來刺殺睢晝,身上當然不會留下能夠指正自己身份的東西。

    她嘆了口氣,站起身:「明日我去郡上尋個仵作來,剖開看看。」

    睢晝點點頭,又補充道:「那支箭矢,也有些問題。」

    「怎麼說?」

    「他雖然想隱藏身份,但更想將我一擊斃命。如果我沒認錯,箭頭用的應該是流光銼,是三十年前的一個御用鐵匠設計打造。因其線條流暢,硬度也高,破風速度和殺傷力都遠遠大於一般的箭矢,如一道流光一般,因此得名。」

    「這種箭矢造價不菲,最有可能保留此物的便是,」睢晝頓了頓,「軍中。」

    「軍隊?」鶴知知愕然地微微張嘴,立刻想到了睢晝在東洲指認的那個張貴。

    張貴原先是北部軍中押解糧草的小兵,從北部遷往東洲,然後在東洲失蹤。

    睢晝為了找他的線索北上,剛到北郡,就立刻被襲擊。

    難道,邪教的人真的滲透進了軍中。

    還好,北郡的軍隊都在舅舅手裡,要查起來,應當不會太難。

    「不過,這也是件好事。」見鶴知知不住深思,睢晝出聲安撫她道,「他們迫不及待出手,豈不正說明我查的方向沒有錯。正是因為我快查到了,所以才逼急了他們。」

    道理雖是如此。

    但……鶴知知看著他擔憂道:「他們刻意選避開我的時候,說明多少還在忌憚朝廷。現在你獨自在外,目標太大,太危險。不如和我一起去舅舅府上住。」

    鶴知知期待地看著他,心想這個要求,他應當會立刻應允。

    但睢晝只是神情似有動容,卻考慮了一會兒後,沒有答應。

    「雲將軍把我安排在此處,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不應當拂了他的意。」

    鶴知知只好嘆息一聲,說:「那我留下一半侍衛在這裡保護你。還有舅舅府上的親兵,我等會兒也調過來一些。」

    睢晝溫溫笑著,又再三地保證了幾遍自己不會有事,拉著她離開柴房。

    鶴知知又同他說了千耳樓的事,睢晝果然很驚訝,她竟然私下裡去找了千耳樓。又聽見她說馬上要拿到所有藏寶圖,睢晝的神色越發凝重。

    本來這是好事,鶴知知才想和他分享。

    結果看他這樣的表情,倒好像不是很高興。

    鶴知知有點失望,揪了揪手指,道:「怎麼,我不能去查藏寶圖麼。」

    這消息是谷映雨給她的,她同谷映雨有了單獨交易,谷映雨先前又是睢晝那邊的人。

    或許,睢晝是為了這個不高興。

    睢晝解釋道:「我怎麼會那么小氣。只是,我先前並不知道你在查這條線,你若是也被他們盯上,豈不也同我一樣危險。」

    鶴知知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在她看來,那些邪教徒無非是為了利益聚到一起的烏合之眾,她手中有權柄,有軍隊,如果連她都害怕危險不敢出手,那豈不是要放任這群人作惡。

    不過,睢晝的關心還是讓她覺得熨帖。他們這樣彼此關心,彼此呵護,簡直……簡直就像話本里說的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鶴知知臉紅起來,腿懸在凳子外面晃來晃去,一看外面天色,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這裡待了太久,得趕緊回雲府才行。

    於是又戀戀不捨同睢晝說了幾句話,告別了好幾次,才騎上馬離開。

    回到雲府,恰好趕上晚飯。

    好在沒有失了禮儀,但鶴知知難免心虛,殷勤地親自去姜太夫人房裡扶她出來用晚飯。

    雲將軍也在,一家人圍在一起,倒反而讓鶴知知越發地想念母后,便忍不住拉著姜太夫人說了許多話。

    談興起來了,舅舅似乎也格外對她感興趣,時不時問她,這一路上做了些什麼,今天出門又是去了哪兒。

    鶴知知本不想在飯桌上說這些,但既然舅舅已經主動提起,她便順著將今日睢晝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姜太夫人驚得輕撫心口,連忙囑咐雲將軍多安排人手,好好保護國師。

    見舅舅連聲答應下來,鶴知知才放心。

    晚上睡在床上,鶴知知打了幾個滾,還是難以入睡。

    雖然明知道有舅舅的親兵,還有自己的侍衛守著睢晝,那院子應當是連一隻蒼蠅也難飛進去,但鶴知知還是忍不住記掛著。

    她回想著今日睢晝同她說過的話。

    又想起來,飯桌上舅舅的言語。

    忽然,鶴知知一愣。

    她突然意識到,今日睢晝所說的意思,其實……是在防備著舅舅。

    張貴是舅舅手下的兵。

    睢晝住的那院子是舅舅安排的。

    睢晝不願意住到雲府來。

    難怪當時睢晝有些支吾,總是想要避開話題。

    原來他早已在懷疑舅舅,但是礙於她,並不好直說。

    鶴知知胸中燒起一陣干火,披衣下床,點燃一支燈燭,在屋內來回踱步。

    鶴知知冷靜了好一會兒,才認真思考著。

    她發現,她其實潛意識中並不責怪睢晝懷疑舅舅。

    她生在帝王之家,即便這十七年來都在母后的關愛下長大,並沒有經歷過眾叛親離之類的挫折,但從小學的東西早就已經教會她,要敢於懷疑每一個人。

    包括身邊最親的人。

    所以,鶴知知並不會感情用事地覺得,睢晝懷疑了她的親人是不尊重她——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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