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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4:51 作者: 脆桃卡里
    

    睢晝神色難明地看著她,亦加快速度跟上去。

    東洲比起大泗城來說的確窮苦,百姓們都穿著粗布長裳,很多人手肘膝彎處都已經磨得很薄了,甚至還抽著絲,破著洞。

    因為東洲大多數人家都是捕魚殺魚為生,所以街道上的坑窪里總是聚集著一灘又一灘黑水,混著髒泥,路人早已習以為常,只有在莽撞的車輪碾過泥坑、把泥水濺到人臉上身上時,才會大聲咒罵。

    鶴知知眉頭緊蹙。

    在拐角處,鶴知知看見一個面色枯瘦、褲子短到腳踝的男子,正佝僂著脊背,把一袋銅錢給一個年輕的後生。

    鶴知知眯眼看著這一幕。

    手上、腳上都是污泥,一看就是做苦力活的,這些銅錢對他來說一定是一筆不菲的財產,像現在這樣一口氣拿出來,就有些可疑。

    那後生收了錢袋,似是有些不耐煩,用鄉里話同那男子說了句什麼,轉頭就跑。

    經過主街時,後生看見鶴知知和睢晝的馬,嚇得往後退了兩步,畏縮地瞥了幾眼,貼著牆根走了。

    鶴知知翻身下馬,用黑斗篷罩住自己,在人群中跟上那個後生。

    睢晝也勒停馬追過來,輕聲道:「殿下,你……」

    鶴知知豎了一根食指阻止他。

    「我就跟上去看看。」

    睢晝目光不住落在鶴知知的裙擺上:「殿下的衣袍弄髒了。」

    鶴知知只擺手:「這不要緊。」

    睢晝無奈跟在她身後。

    鶴知知跟了一段之後,卻發現,那人竟拐進了一座神祠。

    至少不是去了賭場等地,鶴知知心頭微松。卻又猶豫起來,神祠,為何需要用到這麼多銅錢?

    鶴知知沒有進去,在巷口等,許久後,那後生又跑了出來,手裡的錢袋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緊緊攥著的一張紙券。

    那是什麼?

    睢晝剛往前走了一步,鶴知知已經抬手,暗衛如一隻鷹隼般衝上前,將那後生牢牢攥住,壓在牆上。

    年輕男子驚嚇之下奮力掙紮起來,卻絲毫也動彈不得。他不停地嘶吼喊叫,旁邊路過的人卻見怪不怪,還有些畏縮地更加提快步伐。

    鶴知知走上前,從那人手中取下那張紙券。

    上面寫著兩個大字:免罪。

    再底下,繪製的是各種各樣的花紋,還有一個人像。

    手捧寶塔,衣袍颯颯,戴著國師冠。

    鶴知知震驚得瞳孔微縮,倏地扭頭。

    睢晝也看清了紙券上的圖案,臉色凝重,拿起紙券細看。

    鶴知知深吸一口氣,平聲問那年輕人道:「這是何物?你從何得來。」

    年輕後生嘴裡嘰哩哇啦,說的都是東洲話,一連成串,很難聽明白。

    睢晝捏緊紙券,蹙眉喝道:「慢慢說!」

    那人看見睢晝,又是掙扎挺動了一番,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用不熟練的官話晦澀道:「這是……從神祠買,不,從神祠請回來的,有了這個,安安就能被免罪,病就會好了!」

    「買的?」

    鶴知知臉色黑沉。

    她讓暗衛放開那人,叫他帶路,隨他一起去看了他口中的安安。

    原來安安是他的堂妹,就是之前鶴知知看到,給他錢的那個男子的女兒。

    安安也染了疫疾,重病在床,這附近的大夫都說沒有辦法,安安的父親不得不拿出所有的繼續,去神祠「請」免罪券。

    看著草蓆上枯瘦如柴、雙腿流膿的安安,鶴知知目光難受到了極點。

    睢晝拿出手絹疊了幾層,捂在鶴知知的口鼻,等了一會兒才勸道:「殿下,先出去。」

    鶴知知咬緊牙關,轉身退出這間破爛的小屋。

    面前人流如織,來去匆匆,各個臉上都是倉皇的神色。

    鶴知知總算明白了,為什麼這裡的人,先敬國師大於先敬她。

    「瘟疫是天罰?免罪券即可救命?」鶴知知冷笑,「能想出這套說辭的人,真該千刀萬剮。」

    睢晝在旁邊沉默。那免罪券是從神祠換的,上面甚至還畫著他的畫像,他不知道能解釋些什麼。

    清平鄉的事情好似又在重演,鶴知知咬了咬唇,轉身瞪著睢晝道:「你又打算什麼都不說是不是?」

    睢晝囁嚅著,唇瓣微動,卻遲遲沒有開口。

    鶴知知氣得打了他一下,怒火熾盛,把那清透的雙眼燒得更亮:「你答應過我什麼?」

    睢晝抓住她的手腕,牢牢攥在手裡,胸膛起伏几回,低頭看著她說:「不是我,我會查出背後的真相。」

    鶴知知閉了閉眼,怒火終於褪去些許,用力把手抽回來。

    「不用你查,我也會搞清楚的。」

    鶴知知把侍衛叫過來,讓人去請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一天之內一定要帶過來診治安安。

    侍衛領命而去,另一邊,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跑來。

    鶴知知認出,那是她留在李簧那裡觀測動向的人,凝眉問:「李府有問題?」

    小太監急促道:「殿下,出事了,李府的一個私兵突然發瘋,把自己老娘砍成重傷,現在已經被抓起來了。」

    「什麼?」鶴知知失聲。

    如果說霧卦背後的始作俑者是李簧,那為何他自己府中的私兵也會捲入其中?

    難道是發現自己露了馬腳,所以故意放出迷惑她的煙霧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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