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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4:51 作者: 脆桃卡里
鶴知知指尖掐進手心。
她打了個手勢叫來暗衛,讓人把那少女送回千耳樓。
少女輕功雖好,但畢竟年弱,沒幾下就被暗衛捉住,提著原路返回了。
軟轎重新啟程。
鶴知知長舒一口氣。
行了半晌,鶴知知突然幽幽開口道:「方才你們什麼都沒聽到。」
外面的人齊齊不敢應聲。
鶴知知垂下眼,把懷中那塊木牌拿出來,又看了看。
接著遞到窗外交給侍衛,安排人把它送回宮中,問問無歧匠人,這東西能變紅變藍,是否能查出它的來路。
這之後便沒再在外面耽擱,直接回了宅子。
剛進宅院,便聽見院中一陣喧譁。
其中還有一個有幾分熟悉的嘰嘰喳喳聲。
鶴知知加快幾步,果然看見那個千耳樓的少女正在裡面,攔在路上,睢晝正在她面前,進退不得。
鶴知知抿唇,剛要上前解圍,卻聽睢晝道:「秦蘭兒?」
秦蘭兒燦爛笑開,摸著自己的辮子順了順:「我就知道你記得我。」
果然是認識的人。
既然他們彼此相識,她當然不應該再阻攔。鶴知知垂下眼,沒有往那邊去,而是轉身去了茶廳。
茶廳有些距離,至少,聽不見那兩人的動靜。
在茶廳坐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甚至坐了半晌,都不知這茶是什麼味道。
鶴知知摸著茶杯,目光一直放在門口。
終於,秦蘭兒一蹦一跳地經過,面上似有十分滿足的喜色。
鶴知知身形微微一動,卻又按捺住,沒有起身。
秦蘭兒倒是餘光投進茶廳來,瞥見了鶴知知,蹦跳著朝她走過來。
鶴知知抬眼看著她。
秦蘭兒撅著嘴,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球給她。
「姑母說,我頂撞了殿下,讓我給殿下賠罪。喏,這是給你的。」
秦蘭兒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鶴知知拿起那個小球,它是完全透光的,靠近桌上的小物體,便能把那東西放得很大,看得很清楚。
秦蘭兒趴在桌上,似有深意地說:「你看,姑母連你喜歡這種奇巧玩意都知道,可別再以為別人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了。」
鶴知知攥緊小球,幾乎有些不受控制地開口說:「那你呢?」
秦蘭兒被問得愕然,眨了眨眼睛沒有回話。
鶴知知看著她問:「你也喜歡睢晝,不是嗎。」
秦蘭兒轉了轉眼珠,答道:「怎麼,他很特別嗎,喜歡他有什麼問題嗎?」
「他是國師。」鶴知知咬了咬牙,「聖人若仙,無情無欲,多少人在盯著他,看著他,期待著他,他不應該和私慾沾邊。」
「啊,你不是不信教嗎?你心裡這麼虔誠,是因為忠於教義,還是因為忠於國師啊。」秦蘭兒掩嘴道,「睢晝是很完美,可他也是人吶。人先得活著,活著就可以有愛恨。他要喜歡誰,誰要喜歡他,誰有資格管啊?」
鶴知知眼睫輕顫。
秦蘭兒哼著小調走了,過了好一會兒宅院裡的下人才得了消息,急匆匆地過來跟鶴知知請罪:「那秦姑娘是世子爺的舊識,小的們從不攔她,誰、誰能想到,她竟膽大包天,頂撞殿下……是小的們失職,請殿下責罰。」
鶴知知眸光晦澀,擺擺手讓他們退下。
茶廳里重新安靜下來,安靜得鶴知知都能聽見自己胸腔中澎湃鼓動的聲音。
國師也是人。
曾幾何時,她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自從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睢晝身上的重擔,鶴知知便再也沒有辦法把事情想得這麼簡單了。
其實她跟那些人沒有什麼區別,她也在神化睢晝,她肯定也給睢晝增加了許多無形之中的壓力吧。
她以為她不信教,在大多數人眼中是異端、是怪人,所以她對睢晝的褻瀆也是人神共憤、不可原諒。
但其實,除了她以外,還會有別的人把睢晝當做普通人看待,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來喜歡。
關注睢晝,照顧睢晝,並不是她的專屬特權。
鶴知知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麼感覺,心上一陣冷一陣熱。
她從茶廳回到院子,打算進房間。
睢晝今日卻沒有躲在屋子裡,而是坐在院子的石桌上看書。
衣袂翩躚,風姿怡然。他在外面並沒有穿著國師的裝束,而是像尋常少年郎一般將長發束起,帶著玉冠,光華耀耀。
鶴知知忍不住停下步子,扯扯唇角,聲音有些干啞。
「秦姑娘找你,有什麼事?怎麼,沒有多坐一會兒。」
睢晝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不在意地答道:「她?好奇心過甚,滿足了她,她就自己走了。」
「哦。」鶴知知沒有再問,腳步僵硬地進屋,掩上門。
睢晝回頭看著她的門扉,眼神複雜。
霧卦的嫌疑人既已確定了李簧,景流曄便向鶴知知申領了調度令,派人暗中查探李簧,以期發現更多證據。
另一邊,鶴知知則是不露聲色,以巡查東洲社情為由,一連幾日都在百姓聚居的街區查看。
睢晝也同她一道。
兩人騎著馬在街道中穿行,附近百姓竟大多都是先向睢晝行禮,再向鶴知知行禮。
「看來皇權高於教義,只是一句自我欺騙的空話。」鶴知知拉緊馬韁,往前加快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