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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4:51 作者: 脆桃卡里
這樣缺乏管制、隨時可能被腐壞利用的神教,還有其神聖的本質嗎?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鶴知知何止是想一把火燒了神祠中的典籍,她甚至想連同神祠本身也一併摧毀。
她不信神,在看到惡人打著起義屠戮無辜時,便更想打倒所謂的神。
或許對信奉月鳴教的人來說,她這樣的人才是異端、是邪惡的。
前方樹林漸密。
山道擁擠,侍衛隊伍不得不拆成一列列通過。
鶴知知回頭望了一眼,暗自握緊綁在腕帶上的峨眉刀。
樹林正中有一塊空地,陽光穿過樹冠照在其上,似是打上了一個神秘的標記。
「咳咳、咳咳……」譚經武喘氣道,「金庫就在,那塊地底。」
說著,他縱馬快速過去,鶴知知勒緊韁繩跟上。
變故陡然生出。
茂密林中忽然躥出一圈黑衣人,蒙頭蒙面,手裡持著小弩,箭尖在陽光下泛著暗綠的邪光,焠了毒藥。
黑衣人的弓弩對準侍衛,而不遠處更外層的樹林中也鑽出數百人,拿著長槍長劍,將鶴知知帶來的十數侍衛圍困其中。
鶴知知喉嚨口猛跳起來,不動聲色地調轉馬頭,橫過馬身,將福安護在身後。
譚經武還在不斷咳著,頰邊浮起詭異的笑,對鶴知知舉手作了作揖:「殿下,臣現在有了新的要求,你能否應允?」
「你先說來聽聽。」
鶴知知肩背筆直地坐在馬上,聲音儘量平穩。
「大開方圓三百里的城門,三日內不得查關口進出。殿下有懿旨在身,寫這麼一句話,很容易吧。」
鶴知知稍稍停頓,道:「這般懿旨一旦下發,宮中定會有所察覺。譚大人,是不是想得太輕鬆了。」
譚經武低低啞笑:「有公主懿旨在手,誰敢懷疑?更何況,此地離都城遠不止三百里,哪怕消息即刻傳回去,再來封閉關口,也得耗上個一兩天,殿下,對臣而言,足夠了。」
鶴知知閉了閉雙眼,深吸一口氣。
「譚經武,我知道,那三十箱金磚,並不是你的手筆。」
譚經武一怔。
鶴知知接著道:「只要你現在說出真相,便算你破案有功,此前種種都可從輕裁決。你譚家幾百口人命都在你的手中,難道你要為了逃避責罰,便棄他們於不顧。」
鶴知知心臟跳得飛快。
其實她是猜的。那日譚經武見到金磚,驚恐交加的情狀,並不似假裝。
再加上今日譚經武突然發難,魚死網破的氣勢讓鶴知知突然有了個猜測。
譚經武恐怕也是被利用了,那金磚大約是譚明嘉故意留在清平縣,讓朝廷發現的。
水壩崩塌後,譚明嘉自知大事不好,便提前安排,假作退位,將所有權柄都讓給譚經武這個侄子,捧他上高位、當重臣。
其實是把他留下當做替罪羊,讓朝廷以為,是譚經武利用譚家留給他的權勢興風作浪,並治之死罪。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譚經武作為一個用來幫助譚明嘉金蟬脫殼的棋子,定然不可能知道背後的所謂主謀。
今日這一切,都只是譚經武為了逃出生天,埋下的局。
譚經武嘶聲大笑起來。
他說:「殿下,你果真冰雪聰明,可是那又有何用?」
他原以為自己備受叔父看重,即將權傾朝野,可到頭來,卻原來只是叔父的一個獻祭品。
鶴知知壓穩心神,緩緩勸道:「當然有用。只要你供出實情,朝廷會追查真正的罪犯,會還你應有的名聲,也不會治你死罪,你仍有機會……」
「我稀罕嗎。」譚經武惡聲惡氣地打斷了她。
鶴知知心口一窒。
「我要的是榮華,富貴,無上的尊榮。」譚經武雙眼怒睜,幾乎脫出眼眶,「朝廷給不了我,只有叔父可以給我。」
「沒錯,我只要在這裡殺了公主,叔父定會讚賞我,給我想要的一切——」
鶴知知忽然抬袖,按下腕帶上的機關,薄薄的峨眉刀唰地朝譚經武胸口飛去,直直插進胸膛。
趁他從馬背上翻倒,鶴知知立刻翻身下馬,弓腰扶住福安,朝草叢後躲去:「走!」
一聲利哨破空響起,譚經武在地上垂死掙扎,放下吹哨的手指,眼神陰毒地盯著鶴知知。
那數百黑衣人即刻朝鶴知知撲去,侍衛持劍拼死抵擋。
人數差得太懸殊了,不知能抵擋多久。
鶴知知咬緊牙關,強令自己不回頭看、不去想結果,只拉著福安使勁往前跑。
但樹叢再茂密,也不可能將他們完全遮掩。
黑衣人的行動速度,又怎麼是鶴知知能夠比擬。
很快便有一人追到近前,鶴知知使全力撞開他,自己也滾下山坡,腿被卡在石縫之中。
又一人追上,提刀就要砍下。
鶴知知抬臂抵擋,福安卻先衝過來將她撲倒,以背擋了這一刀。
鶴知知眼眶驟紅,腦中空空茫茫,黑衣人還要提刀再落,一支箭矢極速飛來,穿透他的喉嚨,將他釘在了身後樹幹上。
鶴知知扭頭,全幅戎裝的軍隊正馳馬趕來,頭前的旗子上掛著「景」字,很快將圍著侍衛的黑衣人沖得七零八散。
「福安,福安。」
鶴知知用袖子緊緊捂住福安背上的傷口,顫聲喊他,猝不及防從旁邊伸過來一雙手,士兵將福安扶起挪到一旁,快速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