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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4:51 作者: 脆桃卡里
這幅明媚場景屬於俗世,屬於煙火,與高塔上冷冷清清的明月無緣。
睢晝的手抬在半空,始終沒有落下。
眼看指尖硃砂快要滴下來,單膝跪著的大臣緊緊盯著仔細瞄準,小心翼翼地左右挪動身軀,想用腦袋去接。
睢晝回過神,垂眸在大臣額心一摁。
「多謝國師大人。」
大臣喜滋滋地領著嘉獎品退下。
睢晝無聲嘆了一口氣。
祭典結束時,已近日暮。
大金禁火三日,過了寒食節便可重新取火。明日清晨便是改火儀式,鶴知知領受了母后的吩咐,去南門口檢查明日要用的火種。
正看了一半,天空轟隆作響,似是有急雨要滾下。
因這幾日連著晴朗,火燭等物都是找乾燥偏僻地存放,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大雨。
這種臨時的倉房比較簡陋,屋檐瓦舍總有漏風漏雨的地方,何況如此大雨,只怕要頂不住。
這也是內務府的失職,但此時追究這些無用,鶴知知連忙派人去拿油紙,將這些火燭擋住,免得明日濕透了不能用。
怕人手不夠,鶴知知將身邊所帶的侍從奴婢全都派了出去,連福安也沒有留下。
「在這內宮之中,誰人見了我不行禮磕頭,我不用看管。你們自去,別誤事。」
福安知道茲事體大,只能匆匆去別宮遣人。
倉房矮小,等會兒他們還要搬運東西,鶴知知不願站在這裡占地方,便趁著雨還沒落下來,先走出去,找地方避一避。
只是剛走了沒一會兒,乍然雷鳴轟響,電光唰然爬過天幕,將整個大地照得瞬間慘白。
鶴知知冷不丁抖了一下,剎那間便可見到滂沱大雨好似被一隻大手從空中倒了下來,從遠處咄咄逼近,瞬間便到了鶴知知眼前,將她淋了個透濕。
一陣馬嘶聲遙遙傳來,鶴知知循聲看去,這才發現路中間竟極速駛來一輛馬車,下意識往旁邊退讓。
馬車裡的人似乎也發現了她,下了狠勁將馬勒停,馬車停在她身側。
那馬高高揚起蹄子,幾乎能將鶴知知整個罩住,背後是雷鳴電閃,場面頗為驚人。
等馬落下來,鶴知知才發現拽著馬繩的人竟是睢晝。
睢晝仍是那般打扮,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跳到鶴知知面前。
巨雷轟響,雨珠子砸得人腦門疼,地上濺起的飛砂碎石也打著小腿肚,四周像是被鐵桶罩住,無處可逃。
雨水幾乎是順著鶴知知的脖領子往裡倒,一陣大風吹過,雨簾都被吹變了形,地上泥水被躁動不安的馬踐踏起來,睢晝忽地伸手,環在了鶴知知身後,用衣袖擋住了飛濺的泥水。
「先進馬車。」
睢晝聲音剛落,鶴知知只覺身子一輕,竟被他整個打橫抱了起來。
雨水劈頭蓋臉,睢晝調整著手上的動作,環住她肩膀將她摁在懷裡,以自己的身軀替她擋去一些。
鶴知知眼睛都睜不開,本能地攀著睢晝半邊肩膀,順著他的動作偏頭躲在他胸膛處,雨水落在她頸窩,順著前襟下的弧度流了進去。
接著被睢晝抬起來,送進了車簾。
進了馬車,總算躲過了那澆頭的暴雨,鶴知知豎起耳朵,聽到外面睢晝似是囑咐了什麼,接著馬嘶長鳴,飛蹄噠噠聲極速遠去。
鶴知知心頭一緊,下意識攥緊了衣袖。難道睢晝走了?
四周看不見,外面到處都是暴雨,平日裡熟悉的宮城也好似完全變成了恐怖的模樣。
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熟人,鶴知知不想獨自被扔在這兒。
下一瞬門帘被一把掀開,睢晝濕漉漉的面容出現在門前,同她對視了一眼。
國師眉宇濃黑,面頰如玉,眼珠一錯不錯的平穩淡然,好似能抗衡漫天驚雷,雨珠順著他筆挺的鼻樑滑下。
鶴知知屏息了剎那,趕緊往旁邊讓開,讓睢晝進來。
睢晝撩開袍子在她旁邊坐下,用肩背擋住一側的車窗,拉緊門帘。
「走到半路突然驚雷,馬受了驚,險些在人堆中亂竄。」
「為了不傷人,只能將它往偏僻處引,恰巧到了這裡。公主怎會在此?」
原來如此。
鶴知知便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摸著鼻子笑出聲:「咱倆還真是倒霉到一處去了。」
睢晝笑了一聲:「不倒霉。」
鶴知知訥訥。
從前未發覺,男子的輕笑聲從鼻腔溢出,從胸膛透出,自帶了一絲從容溫吞,好似摻了半罐子蜜的清酒。
倒很好聽。
鶴知知過了會兒,方應道:「是,國師大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自然是什麼時候都從容,哪有什麼倒不倒霉的說法。」
她的誇獎,睢晝並沒有在意。
他捲起衣擺,抓到一處,擰出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傾斜的木板流出馬車去。
鶴知知無意識地瞧著他。
他渾身也濕透了,那本就輕便的緙絲牢牢黏在身上,顯出蓬勃的肌理。
一將衣擺掀起來,身上的衣物便更顯得輕薄了,長靴之上的布料緊緊裹著大腿,發力時肌肉緊繃……
上回只親眼見到國師大人的腰際很窄瘦有力,原來其它的地方,也很有氣力。
鶴知知腦袋不動,眼神有些慌亂地移開。
好在睢晝並未察覺到她的打量,放下依然濕漉漉的衣擺,從馬車的木匣里翻出一件青絨披風,探過身來罩在鶴知知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