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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4:51 作者: 脆桃卡里
景流曄恭聲應了,彎腰退出殿去。
臨走時瞥了一眼,看見皇后還拿著那份記載著金山的捲軸,低頭細看。
第10章
直到景流曄離開中宸宮很遠,回頭看那齊整的朱牆,仍舊心情複雜。
其實,他並非單純是來回稟金礦之事,更重要的,是得跟皇后伸手要東海的軍需。
東海疆域遼闊,海岸線綿延又曲折,多的是防不勝防之處。僅僅依靠從前的軍需份額,將士們的日子已然逐漸捉襟見肘。
獻上金礦只是一個討好的手段,景流曄的真正目的,是要說服皇后增加給東海的撥款。
不過,那就不能操之過急,須得沉住氣,以後會有機會的。
這次進都城,景流曄做了幾手不同的打算。
最好的情況,便是皇后直接答應,增撥百萬白銀,即刻押往東海,可解燃眉之急。
但是這種情況概率極低,不說景流曄,哪怕是丁洋王出手,恐怕都無法做到。
而差一點的情況,則是皇后有意推諉,遲遲不肯增撥。
畢竟東海距離遙遠,沿岸又歷來是窮苦之地,無肥田沃土,也無龍鳳人才,將銀子花耗在這種地方,當然不如花在富饒之地。
景流曄已打定主意,若是遇見這種情形,便得慢慢熬,不論皇后如何推諉,他也要將銀子帶回去。
至於最差的情況……便是皇后直接下旨給東洲節度使,將金礦從景家軍手中搶去,撥款一分也不給。
這不是沒可能,或者說,其實景流曄一直覺得,這反而是最有可能的。
如今皇室式微,血脈稀薄,僅憑皇后一人支撐。
朝臣表面風平浪靜,內里不知有多少盤算。
至於遠在天南海北的節度使、各親王,則都在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在外人看來,皇室的權威已然是懸於一線,岌岌可危。
皇后不一定會對丁洋王有足夠的信任,能放手將金礦和軍需都交給景家管轄。正如景流曄在來都城之前,也並不信任皇后的手段和眼光。
他其實私下裡屢次想過劍走偏鋒,直接將金礦私挖據為己有,用以填補軍需。
這麼一大筆財富,到底是冒著顆粒無收的風險拱手讓人,還是硬起心腸塞進自己荷包中……
這是個極其艱難的抉擇。
所以景流曄才會來來回回考慮數日,拖延到今日才進宮。
卻沒想到,親眼見到了皇后,景流曄那顆懷疑的心反而變得踏實了幾分。
這位娘娘雖身為女子,但她言辭中所透露的敏銳、義膽豪情,似乎並不輸於景流曄在邊關所見的任何男兒。
甚至,她身上女子獨有的柔和華美,比起身為男性的君王將領,更容易讓人心生親近,與強權對比碰撞,折射出動人心魄的力量。
這種力量有些類似於崇拜。
就像,就像民眾對於神祠里長袍膺人的崇敬。
或許皇權也不像他先前想的那般無用。
景流曄心中的疑慮不知不覺消散大半,穿過宮門,早有一頂深紫的馬車在等著他,景流曄矮身鑽了進去。
即將要出發去清平鄉,鶴知知這幾日都忙於準備,連金蘭好姐妹從宮外進來找她玩,都無心搭理。
陶樂然趴在公主榻上,將軟枕壓在胸下,身體懸空起來,左搖右晃地跟鶴知知說話。
「你這次要去多久啊?」
鶴知知沒回頭道:「不知道。何時解決了水患,何時便能回宮吧。」
對陶樂然,鶴知知只說治水患,沒說那麼多細節。查大壩、童謠那些事,都沒告訴她。
也不是因為不信任,只不過這些事情並非尋常談資,可以在好友之間隨意交流。
萬事都在心中留一根弦,不必要的話不亂說,這大約是皇室之中每個人必備的修養。
陶樂然一聽便哀嘆一聲。
「清平鄉那麼遠,送一封書信也得好幾天,你去了那種地方,我一個人留在京中,豈不是要無聊死。」
「你還會無聊?」鶴知知好笑,從妝檯上翻出一盒胭脂,轉身遞給陶樂然,「一模一樣的,多了一盒,還沒啟用過,你拿去吧。」
「哦。」陶樂然也不客氣,伸手就拿了過來,塞進荷包里。
她們常常用一樣的胭脂、化一樣的妝容跑出去玩,這些小物品早就不分彼此。
鶴知知看著她的動作,卻是直了眼神。
陶樂然奇怪地歪頭,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你看什麼呢?」
鶴知知卻是騰的面紅耳赤,口舌緊閉,說不出話來。
那驚訝的目光,直看得陶樂然惱了,爬起來要捏著粉拳作勢揍她,鶴知知才指著她身前道:「你、你何時這般……綿延。」
陶樂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她趴在軟枕上,手臂放在兩側積壓著胸前的軟肉,再在軟枕上一壓,可不就是滿溢出來,綿延起伏。
她這個姿勢,手臂一晃動,那綿延也跟著軟盪,看著頗有些驚人,也難怪鶴知知瞠目結舌。
陶樂然「嘿嘿」一笑,伸出爪子在自己身上捏了捏,似乎很是滿意,接著一臉怪笑,要把手伸到鶴知知面前來。
鶴知知尖叫一聲,轉身躍過木幾,沒命奔逃,陶樂然提起裙擺狂追。
金露殿內一時只有追逐的咚咚腳步聲、笑得喘不過氣來的叫鬧聲穿堂而過,揚起一張又一張珠簾,掀開一扇又一扇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