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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4:51 作者: 脆桃卡里
    

    夜涼如水,將塔頂端,月鳴殿四周掛著的燈籠還在亮著熒熒微光。

    睢晝本應早早歇下,可此時他對面坐著一個神秘莫測的陌生男子,屋內無一個下人侍奉,也就無人看到這一幕。

    睢晝對面那人長得清秀溫文,身後卻背著一把大刀,刀柄上還有暗刻紋路,燭光一照,猶如游蛇移動。

    「……那窩土匪遭清繳後,崇山門接了國師大人之令,集結數十人馬飛奔趕去,在塘湖一帶搜尋了五個日夜,卻並未發現藏寶圖的蹤跡。」清秀男子對著睢晝笑了笑,「國師大人,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若谷少俠當真一無所獲,又怎會深夜來這裡尋我。」睢晝端著茶杯,在指間摩挲轉動。

    他一身素白寢袍,其間用銀線繡著雙生蓮花,烏髮披散,在月光下如水柔波。

    谷映雨試探無果,牙根輕咬:「從國師這裡,還真是一點便宜都占不到,是我不自量力了。」

    說完,他從懷中摸出一根骨笛,上面氣孔研磨精緻圓潤,卻排列不一,作為樂笛來說,只能算是瑕疵次品。

    谷映雨將骨笛放在桌上。

    睢晝定定看了一眼,亦從一旁的木盒中取出一根骨笛,擺在一處。

    兩根骨笛上孔隙一致,材質看起來也是一模一樣。

    「這是用白鶴翅骨刻制的。除了這兩根,恐怕還有很多人手裡拿著此物。」

    睢晝抬眸看著谷映雨。

    谷映雨凝眉思忖少傾,站起身。

    「那我便知道了。請國師大人稍待,崇山門定會將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睢晝起身送客,谷映雨卻身輕如燕,在窗沿上足尖輕點,便趁著夜色高高飛入空中,躍進一片濃密樹林中,消失不見。

    窗外咔噠一響,像是什麼東西被放了下來。

    睢晝眸光一轉,揮袖拂開窗欞。

    窗台上,放著一個精緻木匣。

    匣中是一個木雕鎮紙,上面的花紋起伏、走勢弧度,都與睢晝從前被公主貪玩摔壞、只剩一半的某個鎮紙一模一樣。

    第4章

    看見鎮紙,睢晝神色中的鋒銳柔化,眼中的防備也消失。

    他站在塔頂,將鎮紙收進掌中,眺望一眼遠處靜謐的皇城中央,算是接受了那位公主送來的賠禮。

    曉星明滅,霜滑朱橋。

    影衛趕回金露殿,在燭火掩映處單膝跪下,低聲回稟。

    鶴知知凝神聽完,從懷中拿出小冊子,提筆記下。

    「子夜,國師孤身會友。」

    後續詳情卻沒寫在紙上,只默默回想兩遍,記在腦海之中。

    「辛苦了。」鶴知知低頭把筆墨吹乾,身旁的影衛卻沒有退下,似乎在沉吟著,有些話不知如何開口。

    鶴知知非常習慣地看了他一眼。

    影衛裹著夜行衣單膝跪地,面巾已取了下來,露出半條鋒利流暢的下頜線。

    鶴知知掏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放在桌角,曼聲道:「『辛苦了』,這句話不必回。」

    話音剛落,身邊的人影唰地消失。

    一同消失的還有桌上的蘋果。

    鶴知知站起身朝床邊走去,肩背舒展腰肢後彎,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熬太晚了,明天能睡懶覺嗎。

    答案是不能。

    第二天依舊是天不亮,鶴知知便被侍女從錦被中挖了出來,伺候洗漱,梳妝打扮,半攙半抬到了前廳去。

    前廳又坐了一片烏泱泱的人,每個人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一肚子話要說。

    鶴知知滿頭黑氣地盯視她們半晌。

    半晌後拍案而起:「我不幹了。」

    「什麼?」福安顫巍巍跟上來,小心豎起耳朵。

    鶴知知提步往外走:「這公主我不當了。誰愛早起,誰去當吧。」

    如此驚人宣言,在座的人都聽見了,慌張失措地彼此互相探看,有的神色不明,像是暗藏心思。

    福安掏出手絹擦了擦額上的汗,追著鶴知知進了寢殿。

    鶴知知頹唐地一頭栽倒在被團上,聲音悶悶地傳出來:「福安,不要勸我,不然罰你去當敬事房的小太監。」

    「哎喲,殿下,老奴這一把年紀,哪還擠得進敬事房。」福安身形雖然胖墩墩,行動起來卻很輕手輕腳,將檻窗一扇扇關上,門帘也放下來,替鶴知知拉起被角蓋好,「殿下勞累了,歇息吧,老奴請各宮娘娘們回去便是。」

    鶴知知睜開雙目,感動地瞅了瞅他。

    福安笑容慈和,連臉上的皺紋都顯得那麼包容。

    鶴知知喉嚨里嚶嚶兩聲,偏頭在福安溫熱的手背上蹭了蹭,長舒一口氣閉上眼。

    福安退出寢殿,帶上了門。

    囑咐完婢女們切勿打擾,福安站在門口甩了甩拂塵。

    得去找宋太醫才行。

    至少得給殿下開個頭疼腦熱的診單啊……

    可惜宋太醫的診單還沒開出來,已經有人到皇后那裡,將金露殿的事告了一狀。

    「公主貪玩懶政,後宮事務本是本職,卻不僅推脫搪塞,還當場威脅眾嬪妃,叫數位嬪妃現今還驚怕不已……」

    皇后用杯蓋颳了刮茶麵,懶懶挽起一絲笑意,神情不僅不惱怒,甚至還有絲欣慰。

    「公主能堅持了這些日子,已經是出乎本宮意料了。」

    「偶爾休息一天,很打緊嗎?本宮倒覺得,她這幾日處理的事情都十分漂亮,哪怕空餘一兩日不理事,後宮也出不了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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