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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0:10 作者: 天堂瀑布
「舅父,說不定只是個誤會,不要擔心了,警察局會查清楚的。」安心若輕聲地說道。
「心若,舅父心情有點不好,黃家跟我畢竟認識那麼多年了,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心裡不好過,讓舅父一個人呆一會吧。」曾茂林拍拍安心若。
安心若走出門口,回頭看了一下曾茂林,他的眼中完全看不到對黃家的惋惜,只有一種意外的茫然若失,仿佛在擔心別的什麼事情。他替黃家難過只是一種表象。安心若終於感覺到了曾茂林的老辣。
安心若到達裁fèng店的時候,掌柜給了安心若一封信,安心若拆開一看,臉色一變,馬上朝五味書屋走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黃家的事情影響,上海今天的氣氛有些微妙,說不出的不同尋常。安心若走進書屋後院的時候,看見了閔松良,不過,他不是坐在閱覽室,而是站在了院子中,給不大的院落又添了一道景致。
「閔隊長,什麼事情?」安心若猜想,閔松良是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而來。
「安小姐,謝謝你能出來。」閔松良轉身看見了安心若站在了樹蔭下。
「是我應該謝謝閔隊長放我一馬,閔隊長應該就是因為這件事情叫我出來的吧?」安心若開門見山地說道。
「不錯,安小姐能夠告訴我嗎?」閔松良緊緊看著安心若的眼睛。
「閔隊長為什麼不乾脆把我抓起來拷問?」安心若問道。
「我如果有心抓你,昨天晚上還會放你走嗎?」閔松良直接說道,「你殺了黃家父子,又把線索引向了曾茂林,是想讓我們警察局找上曾茂林嗎?」
「對的。」安心若並不隱瞞,說道,「如你所見,事情就是這樣。」
「安小姐,這是為什麼?」閔松良非常疑惑。
「閔隊長,我可以信任你嗎?」安心若認真地說道,「一直觀察下來,我發現你是個值得我信任的人,但是,我真的可以把這件事情都告訴你嗎?」
閔松良聽見安心若這樣說,有些意外。他一向只是盡力做事情,從來不保證自己會做得多麼好,但是不可否定的是,閔松良的行為讓人信服。閔松良感覺在安心若背後肯定藏著一個驚天陰謀,或許正是自己所需要了解的。閔松良沉默了一下,說道,「經過昨天的事情,你可以信任我。我沒有理由對你不利。」
「閔隊長想從哪裡了解?」安心若終於放心了。雖然一個人的嘴巴說出來的話是不可以輕信的,但是從閔松良嘴巴裡面說出來,又另當別論了。
「從黃家開始,我想知道,安小姐為什麼要這樣做?黃家父子是曾局長的人,小姐跟他們也有來往,怎麼會突然去做這樣的事情?而且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曾茂林的身上,你舅父他知道事情的內幕嗎?」閔松良好奇地問道,他猜得沒有錯,安心若臉上時常浮現短暫的憂傷,她心裡的故事一定很多。
「曾茂林不是我舅父。」安心若輕輕地說了一句。
簡單的一句話,讓閔松良感覺到驚訝不已,懷疑自己聽錯了,說道,「你說什麼?曾茂林他,不是你舅父?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他不是我的舅父,在上海,他不過是我的最好掩護而已,我跟他沒有一點關係。」安心若說的明白一點。
「怎麼會?這麼說,曾茂林在跟你演戲嗎?」閔松良再好的邏輯思維,也理解不了當前自己聽到的事情。
「不,曾茂林完全不知道情況,在他看來,我就是他的外甥女沒有錯。」安心若解釋道。
「不可能,堂堂的安全局局長,怎麼可能看不出破綻?你接近曾茂林的目的是什麼?是為了要殺黃家父子嗎?」閔松良實在是不解。
「如果要殺黃家父子,我早就動手了,不用等到現在。我到上海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黃家的存在。」安心若苦笑了一下,說道,「至於曾茂林,我自然有讓他不懷疑的原因。」
「這樣說來,你來上海的目標不是黃家父子,是因為其他原因才不得已殺了他們?」閔松良脫口說道。
「不愧是閔神探,說的不錯,是這樣。」安心若點點頭。
「那你到上海的目標到底是誰,曾茂林嗎?」閔松良繼續問道。
「對,是曾茂林沒有錯,我唯一的目標就是他。」安心若神情有些冷淡。
閔松良仔細看了看安心若,不禁說道,「你究竟是誰?接近曾茂林那樣的人到底有什麼目的?」
安心若看著閔松良,笑了一下,說道,「閔隊長,此事說來話長,我若是全部說出真相,就等於是把自己跟其他人的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我自認沒有什麼本事,可是作為男人,一點操守還是有的,安小姐完全可以放心。」閔松良很沉穩。
安心若笑了一下,她何嘗不知道閔松良的為人?只不過,這樣的話要閔松良親自說出來才好。安心若感覺自己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地,她強壓著內心的涌動情緒,對閔松良慢慢說道,「說來話長,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第五十四章 往事幕幕
民國十年,一九二一年,江蘇淮安的清河縣。
這一年的冬天異常寒冷,年關剛剛過完。清河縣的綢緞商人楊天運這天剛剛打開大門,就發現在門口的角落旁邊蜷縮著幾個人。一個寒酸落魄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受過不少苦,神情疲憊憔悴,在他身邊緊緊依偎著的,是兩個年紀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估計是父子三個。全部是衣衫襤褸,異常單薄,地上放著幾個破爛的包袱,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一些陳舊的衣物和用品從包袱中露了出來。儘管天寒地凍,雪花還飄到了幾個人的身上,可是父子三人卻全部睡熟了,皮膚凍得發紫,看來在這裡已經很長時間了。
楊天運上前一摸,小孩的手已經發硬,幾個人卻還有氣息,趕緊叫人把父子幾個七手八腳地抬進家裡。炭火燒得非常旺,不多時那幾個人就陸續醒了過來,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幾碗白粥之後,父子三人撲通一下跪在了楊天運的面前磕頭,感激萬分。
楊天運一看,眼前的這個男人雖然已經不像樣子,但是眉宇間透露著一股讀書人的氣質。楊天運好奇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淪落成了這個樣子?」
中年男人一手摸著一個孩子的頭,眼淚就忍不住下來了,說道,「我叫陶光平,這是我的兩個孩子。我們是東縣那邊一路走過來的。去年東縣遭了瘟疫,孩子他娘死了。幾個月前,土匪圍攻了我們那裡,殺了許多人,很多人都逃了出來,我本來不想離開的,可實在是沒有辦法,就,就帶著孩子一路到了這邊,想要找個營生安定下來。」
楊天運看了看中年男人身邊那兩個已經沒有親娘的可憐孩子,問道,「那你都會做什麼?」
「只要能讓兩個孩子吃飽,睡好,我什麼都願意干。」中年男人說完擦起眼淚來。
「我看你說話不同一般,可曾讀過書嗎?」楊天運問道。
「讀過,讀過,我是小學堂的先生。」中年男人回答道。
「好極了,可會算帳嗎?」楊天運眼中有些光芒。
「會,每年收成,我都給別人算錢數。」中年男人點點頭。
「那就這樣吧,正好我綢緞店的帳房先生要回鄉養老,我看,你就先留下,在我這裡做帳房的先生吧,工錢我會照發的,至於住處,我屋子外面還有一間小院,雖然只有兩間房,但是應該夠你們住了,這兩個孩子,就跟我的女兒一起在家裡聽先生教書吧。」楊天運點點頭。
陶光平一聽,先是一愣,接著連連給楊天運磕頭,痛哭流涕,「多謝恩人。」
「天運,什麼事情?」一個溫柔的聲音從門外響起,一個端莊美麗的少婦拉著一個十歲的女孩子走了進來。
陶光平抬頭一看,這個女人音容笑貌的風韻和光彩使得滿屋生輝,像是天仙下凡,陶光平不禁看呆了。
楊天運過去拉著妻子的手,說道,「我看他們幾個有些難處,就讓他們暫時先在這裡一段時間,以後,他就是這裡的帳房先生了。」
阮如眉聞言,笑著對陶光平點點頭,陶光平立刻魂不守舍。
楊天運抱過了女兒楊芷芸,對她說道,「芸芸,以後這就是你陶叔叔,那兩位是你的哥哥,明白了嗎?」
楊芷芸轉頭看著陶氏父子三人,沒有說話,目光有些冷淡,她不喜歡那幾個人。
楊天運的綢緞店是清河縣最大的綢緞商,楊天運兄弟少年時期便將祖傳下來的小間綢緞店一步步擴大,形成了今天的規模,再加上楊家為人謙和,樂善好施,在清河縣是有口皆碑,無人不知。時間一久,陶光平對於楊家的情感,已經漸漸從當初的感恩,演變成了一種對於楊家財產的嫉妒和渴望,加上阮氏的驚天美貌,更是讓陶光平心猿意馬,他漸漸地忘記了一個讀書人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