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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09:25 作者: 錦橙
    黑白照片上,老人眉眼帶笑,看著她的眼神溫柔。

    林歡喜攥緊拳頭,怔怔望著照片半天都沒有回神。

    汪露青順著林歡喜視線看去,很勉強的笑了笑:「媽,歡喜回來看您了。」

    「奶奶的墓在哪兒?」

    林聞昌說:「就在你小時候經常玩兒的那座小山丘上,背靠著一片麥子地,也不荒涼。」

    林歡喜長睫顫了顫:「我想去看看她。」

    「等明天一早去,現在都天黑了。」

    「我就想現在去。」她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當下讓汪露青有些心疼。

    「可是……」

    「我和她一起去。」景易打斷汪露青的話,說,「然後我帶她回來。」

    「那成吧。」汪露青妥協了,從裡屋取出手電筒遞到景易手上,「早點回來啊,那山上有野狼,可別被叼走了。」

    景易點點頭,牽起林歡喜的手:「我們走吧。」

    「爺爺,我一會兒回來。」

    和老人說了聲後,林歡喜跟著景易出了門。

    *

    古鎮小巷裡,懸掛在兩邊的燈籠點亮這條蜿蜿蜒蜒的石板小路,景易發現用不著手電筒,於是揣在了兜里。

    他已一步之間的距離跟在林歡喜身後,目光始終追隨著她的背影。

    林歡喜很少和他說起自己的家庭,也從未提及少年時期發生的故事,從認識到他的那一天起,她的人生似乎只剩下了他,只圍繞著他,而景易也從未嘗試去摻入到她的過去。

    天邊玄月微涼,兩人漸漸爬上山丘,細小的閃爍著微光的螢火在周身飛舞。

    然後,林歡喜看到一座孤墓,背依著麥子田,靠著臨邊江河,不孤單,卻透著寂寥。

    她微喘著氣在墓邊停下,望著上面刻有江慧君三字的墓碑,心底突然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林歡喜的奶奶和爺爺都是慈祥和善的人,尤其是她的奶奶,出生名門,卻跟了一窮二白的林家爺爺,後來安於月牙鎮,勤勤懇懇過了一輩子。

    她會教林歡喜讀書認字,會和她一起縫製洋娃娃的衣服,在她生病時會不眠不休的陪在她身邊。

    她此生沒有多少金銀珠寶,卻將自己最好的都給了林歡喜。

    林歡喜半跪在地上,雙目微紅。

    夜風有些涼,一直不出聲的景易脫下西裝外衣搭在了她肩膀上。

    「奶奶你好。」

    陰影覆下,景易跪在了林歡喜身邊。

    「我是景易,上次來看過您,不過走的匆忙,也沒和您說些什麼。」

    林歡喜有些驚訝,不由看向他。

    身邊的男人沐浴月光,往日冷冽的眉眼是從未有過的細膩溫柔。

    「歡喜發生了一些事,她忘了我。但我答應過您,不管發生事,我都會對她不離不棄,即使如此,我也會信守當日承諾,好好照顧她。」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景易側頭,視線落在了她臉上。

    林歡喜輕咬下唇,聲音低到幾不可聞:「我不知道,總覺得……像夢一樣。」

    「她不久前還在我身邊的。」

    轉眼,已埋入黃土,更糟糕的是,她連她何時去世都忘記了。

    景易伸手拉住她的手指,捏了捏,力度不大。

    林歡喜抬眸看向他,依舊是無喜無悲的神色,卻足以讓她感覺安心。

    「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離開我,只是希望那一天晚點來。」

    他說:「我會陪著你。」

    聲音不大,清晰徘徊在耳側。

    「回去吧。」景易小心將她扶起,「再晚些家人會擔心你。」

    「嗯。」

    林歡喜點點頭,搭著他的手站了起來,沒等邁開腳,林歡喜臉色變了變,艱難開口:「腿……麻了。」

    景易微不覺察的發出淺淺嘆息,片刻,在她面前彎了彎腰,大手握著她的手一拉,毫無防備的林歡喜俯在了他寬厚結實的後背上。

    景易順勢背起她,不忘說:「奶奶,我們回去了。」

    細碎的螢光環繞在他眼前,盤旋一圈後,向著月色飛去,似是作別。

    景易收斂目光,步伐沉穩自山下走去。

    烏雲閉月,天色瞬間沉了下去。

    「手電筒在口袋裡,幫我打開。」

    「哦。」

    趴在他肩膀上的林歡喜很艱難的朝下摸索著,摸著摸著,男人不走了。

    「林歡喜,你在摸哪裡?」

    「我在摸哪裡?」

    他沉著聲音:「你說你在摸哪裡。」

    「……」

    「請你尊重一下我。」

    「……」

    林歡喜緊閉嘴巴,小心翼翼將手移向外邊移了移,接著摸到一個硬物,她有些不確定的問:「這是手電筒還是你的……那個?」

    「如果你還有些生理常識的話就應該知道這是手電筒。」

    「……」

    一天不懟人就會死系列。

    剛才在奶奶墓碑前的他一定是個假景易。

    林歡喜不開心的摸出手電筒打開,白熾的燈光瞬間照亮眼前的路徑,蚊蟲被燈光吸引,齊齊向這邊聚攏,很快,景易裸露的雙臂和脖子被叮出幾個紅色的大包。

    他皺皺眉,微微側頭:「脖子有些癢,幫我撓一下。」

    林歡喜湊上去細細看了看:「老家的蚊子很厲害,越撓越癢,等回去我給你找點風油精,塗了就好。」

    「癢。」

    她想了想,直接把自己的口水塗了上去:「書上說口水能止癢,你現在好些了嗎?」

    景易臉色驟然變了,說:「你不如直接親上去,那樣的口水我比較能接受。」

    她抿唇笑笑,下巴抵在景易肩上沒在說話。

    夜色寂靜,路也寂靜,人也寂靜。

    林歡喜不由看向景易。

    男人的眉眼是非常俊逸好看的,眉濃,眼窩深,瞳眸極黑,像是有螢光落入他的眼中,分外迷人。

    她心跳漏了半拍,不甚清晰的記憶重回腦海。

    林歡喜有失神說:「你以前……是不是也這樣背過我?」

    「很多次。怎麼,想起點什麼了?」

    「就是感覺你這樣背過我。」

    是背過。

    那次他們去山裡做節目,林歡喜和眾人著走失,他一個人找了好久才找到她。

    景易記得林歡喜坐在樹下,哭哭啼啼的樣子像個不大點的孩子,那一刻的他的心就軟了,就被她攻陷了。然後景易背起她,一步一步穿過荊棘。

    也是奇怪,那段路明明那麼難走,他卻希望那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那你知道當時我們還做什麼了嗎?」

    「做什麼了?」

    黑夜中,他唇角的笑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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