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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不過,最了解劉晏的反而有些不可思議,因為這人平素絕不會恃寵而驕,認不清自己位置的,此時出言,簡直匪夷所思。
但是,劉晏真就開了口,而且是當著所有人面開了口:「官家……還記得『東風夜放花千樹』時的誓言嗎?」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合不勒這種塞外部族大老粗當然是一片茫然,所謂糊塗加糊里,但其餘人卻瞬間明白過來劉晏所說的這句詞背後的指代——宗澤宗忠武。
趙官家與宗忠武有什麼誓言!劉晏很可能就是為這事專門回來做提醒的!
有的人稍有醒悟和聯想,很多人還是不懂。
可都無所謂了,趙玖明顯懂了,劉晏的意思是,更移女真國統,那麼大金國才算是徹頭徹尾的,名副其實的,毫無死角的『殄滅』。
趙玖也才算是徹頭徹尾的完成了當年的誓言。
反正選哪個都無所謂,那就選一個讓自己心裡再無負擔的便是。
一念至此,這位官家微微頷首,然後隨意以手指向了紇石烈良弼:
「此子有王氣,可賜姓為趙,為女真國主。其餘二人也賜姓為趙,往東京入太學,中進士後再歸會寧府。」
良弼愕然抬頭,一時間居然不敢相信,半晌方才倉促謝恩。
完顏雍畢竟年紀稍小,一時也只是胡亂叩首。倒是完顏亮,一時面色大變。但很快,他還是立即變回臉色,並且倉促起身。
因為此時,滿院北地豪傑,所謂諸王、使臣、首領、文武一起出列,在魏王領元帥岳飛的帶領下當眾稱賀:
「臣等賀喜官家,女真之禍自此平矣!靖康之恥,自此雪矣!」
「這話對了一半。」
趙玖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抬起制止眾人。「靖康恥,稍可雪,但女真之禍,未必盡平,因為此乃一時之兵威,非長久之策……不過,朕這裡還有三份敕約,若能盡行,不指望能藉此換個千秋萬代,但求百年平安還是可以的!爾等且歸座,聽此敕約!」
眾人之前已經在高麗事端時便已經記著此事,此時會意,便再度俯首,然後各自歸列,便是新鮮出爐的趙良弼與趙雍也得了一個位子。
隨即,隨著趙官家再一擺手,呂本中、劉晏紛紛將早有準備的文約擺到了一些人座前……除去魏王岳飛身前有一份外,其餘人等,不過是西遼、大理、越南、日本使者,以及契丹、奚、渤海、蒙古、高麗諸國主、元帥、首領、使者身前稍有一份而已。
當然,趙良弼與趙雍趙亮面前都是有一份的。
這些人,有的識字習文,立即迫不及待翻開去看,有些人,具體來說是那些除去脫里的蒙古人,則大眼瞪小眼,對身前文告畏懼到不知所措。
而趙玖居然不顧身份主動解釋了起來:
「第一個敕約喚做《中國政治、文化一體之敕約》,內容大概是定名分,通官職、爵位、文化的意思……譬如說這第一條里,說朕是中國天子、大宋皇帝,諸邦皆中國之邦屬,所以朕的位格高於諸國國主,而大宋之國格也高於諸邦國之國格,再細細舉例,就是朕是皇帝,封了朕的元帥做親王,與你們諸國國主一般皆是王爵,而宋金是父子之國,宋與高麗、東西蒙古、大理、越南是君臣之分,國王更續,須得中國天子敕封……明白嗎?」
「這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
除了西遼使者與日本使者一時沒有吭聲外,其餘諸國王、使臣,反而有些意興闌珊之下的茫然之態,金仁存更是主動開口附和。「陛下便是不言,我等邦國也當謹守君臣之格。」
倒是金富軾,作為座中少有的政治家兼外交家兼歷史學家,一時若有所思。
「不言和言是有區別的,何況是落字為約呢?」
趙玖嗤之以鼻。「就是要敕約才行……一則敕,以正法統,二則約,若有違逆者,自是背主棄信,天下共討之!」
眾人不敢怠慢,即刻應聲。
而西遼使者同樣不敢怠慢,主動出言:「陛下,我大遼如何?契丹自治路又是何等規制?」
「大遼滅亡,遂有兩分,西遼為其正統,更兼半數國土出中國九州之界,特許與宋為兄弟之國,稱皇帝,國格高於其餘邦國……但西遼雖為皇帝,卻只據有中國之西域,與中國天子無份,也無權干涉中國諸邦國。」趙玖當然早有準備。「中國天子,只能是大宋皇帝,也只有中國天子,可調理中國諸邦。」
西遼使者連連頷首,只要趙官家沒有趁此大勝更改金河之盟,強迫西遼降低國格的意思就好。
「至於契丹自治路。」趙玖復又以手指向耶律余睹。「乃是大宋屬下一路,只是念在宋遼之誼,將昔日大遼遺族契丹、奚諸部妥善安置於此,特許耶律將軍郡王之格,許在敕約之封內,內政自理……但無外交、軍事之自主。」
西遼使者一時猶疑,但很快,隨著耶律余睹便主動率諸契丹部族首領與奚族五蕭首領一起起身,向趙官家行禮謝恩,這位也姓耶律的使者終究只能沉默。
而趙玖復又看向了早就有些不安的平忠盛,後者在自己兒子平清盛與昔日同僚源為義的翻譯下,早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不過,趙官家依然冷靜且克制:「平卿放心,朕知道日本獨居海外,有自己的特殊國情,也沒有逼迫日本接受的意思……這敕約你們三人也只是看看,做到心裡有譜便可,唯獨第二條通商航海敕約,可以大略參詳,待此番事罷,回日本時做個匯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