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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不過,也無所謂了,因為就是這幾日,先是一陣西北風,永濟渠率先被徹底凍住,水流不急的黃河也漸漸難以支撐,很多大輪船開始駛入營盤內預備好的船塢內。
接著,一場小雪之後,溫度再降,小輪船也立足不得,消失在了河面上。
這個時候,金軍早已經摩拳擦掌,唯獨憂心大河封凍不嚴,擅自出擊,會被那些羅列在對岸河堤上的宋軍砲車來個渾水下餃子。
不過,即便如此,金軍也開始派出部隊,搶占宋軍營盤南側位置了。
而且很快,到了臘月初十這一天,隨著又一陣西北風颳來,士卒來報,黃河上已經封凍到一尺多厚,便是砲車的石彈也不可能一下子砸崩多少冰面了。
苦等良久的戰機終於到了。
當日金軍再度在李固鎮召開軍議,而這一次,除了必要的前線防備宋軍突襲的軍官外,幾乎所有行軍猛安都匯集起來,呼啦啦百餘人齊至,等待軍令。
但也就是這一天,有使者忽然自西南面來入營盤,說是替趙宋官家傳遞文書給四太子兀朮的,然後遺書在營外便走……金營軍士不敢怠慢,便速速呈來。
兀朮當眾茫然接過書信,卻居然不敢打開,只是去看拔離速。
拔離速當然曉得對方意思……這趙宋官家早不送晚不送,河面封凍了,金國大軍議分派作戰任務的時候來送,肯定是成心的。
說不定早就寫好,就放在對面軍營里,然後專等今日才送來的。
這種情況下,十之八九是嘲諷、戲謔之語,用來壞士氣的……不然呢?難道還能是勉勵他四太子的?
不過,稍微一想,拔離速還是笑了笑,當場相對:「趙宋官家雖然在河東也有進展,但身後傳訊不停,上下皆知,他此時最多不過剛剛打通了雀鼠谷的樣子,若是早早留下此信,就更是沒什麼倚仗……咱們不看,反而顯得畏懼了他趙官家一般!而若是他在那裡誇耀不實之言,或者說一些粗鄙之語,落笑話的反而是他!」
此言既出,眾多萬戶、猛安多頷首贊同,都說無妨,都說趙宋官家越是諷刺,越顯得四太子是個有本事的。
便是兀朮,想了想那夜與岳飛堤坡面理,連那把劍都唾面自乾的收了,自問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被什麼言論所激,便直接頷首,準備打開。
「我來替魏王效勞吧!」就在這時,金牌郎君完顏奔睹忽然上前,恭敬以對。「雖說是一國之君,不至於過於下作,但以防萬一,還是我來代替拆閱好了……」
兀朮自無不可,而且他也樂的見到完顏奔睹壓下桀驁之態,融入大家,便直接將文書遞了過去。
百眾矚目之下,完顏奔睹打開來,取出了薄薄一張紙,掃了一眼,卻怔在原處,然後竟然一聲不吭,一字不讀,只是尷尬去看四太子。
兀朮一時茫然,但還是忍不住起身劈手奪來,然後在座中認真去看。
一看不要緊,這張紙上除了下面那熟悉的滄州趙玖的畫押,便居然只有一句話:
「兀朮你辦事,朕素來放心,事到臨頭,莫因對面是岳鵬舉便要慌張,捲起褲腿努力干便是!」
兀朮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但不過是一瞬之後,便雙目充血,只覺後腦勺如同什麼翻滾過一般,直接怒上心頭,然後幾乎就要在全軍高層目視之下,將這封寫著勉勵之語的文書給撕了個稀巴爛。
但是,終究是但是,兀朮居然強壓住了怒火,幾乎是顫抖著將這張紙疊起來,然後塞入懷中,並喘著粗氣環顧左右:「果然是一些粗鄙之語。」
眾人當然心知有異,但來不及反應,卻又見這位執政親王陡然抽出腰中寶劍來,然後環顧左右,最後顫巍巍指向了身前的完顏奔睹,並厲聲而對:「俺聽說主辱臣死,諸位,你們固然都是萬戶、將軍、都統、宿將,可但凡還認這大金國是完顏家的天下,便該戰場努力,替俺兀朮一雪此恥才對!」
其餘所有人,包括拔離速,全都懵在那裡,唯獨完顏奔睹,不顧自己其實比兀朮高一輩的事實,直接跪倒在地,抱著兀朮大腿,指天賭咒。片刻之後,拔離速忽然起身帶頭,諸將也齊聲呼諾,口稱當為魏王雪恥。
就在金軍陷入到一場小意外引發的眾志成城中時,同一時刻,對岸的宋軍大營內,因為黃河一夜徹底封凍而召開了軍議的岳鵬舉也同樣陷入到了愕然之中。
而且,始作俑者,依然是千里之外的趙官家。
或者直說,那個之前許諾過絕不干涉岳飛行動的趙官家,忽然送來十道金牌,以作旨意。
此時此刻,金牌十道,並列於前,而傳旨的赫然是十名軍中統制官,很明顯這些旨意是通過密札渠道,提前送達的。而且這些統制官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以至於捧著綁了金牌的密札匣子站出來以後,都有些恍惚之態。
「金牌無誤,而且絕沒有十個統制官一起矯詔的道理,必然是官家本意,而看時間,應該是官家在河東知道這邊作戰計劃後的回應。」驗明了金牌以後,胡寅黑著臉回頭以對。「但依著我看,大戰在前,便是官家旨意也不必理會……相隔千里,官家難道還要遙控作戰不成?將這些金牌和匣子全都與我,我自來處置。」
坐在正中的岳飛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搖頭:「這事瞞不住人,或者官家用此手段,就是要滿營皆知……不打開,營中必然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