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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沒錯,岳飛的所謂計策就是這個,最起碼這是其中之一。
其實說穿了,想要攻下元城,一個根本的問題是如何確保宋軍形成局部兵力優勢,然後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從容布置陣地、從容攻城。
而要達成這個目的,黃河封凍後暫且不提,黃河封凍前,就元城這個地形,肯定需要確保能控制河道,只要水軍能在這邊臨城河道上出現,不管是對攻城還是對防禦外來之敵干擾,又或者是必要時的撤退,那都是絕大的助益。
但是,高景山在大名府當了許多年的軍頭,如何不曉得這個道理,那二十多架砲車,便是針對這個要害的先手布置,而且著實狠辣,御營水軍根本毫無作為。
對此,岳飛的應對很匪夷所思,但也很簡單,甚至簡單到有些粗暴——這裡距離黃河岔口不過十餘里,兩個河道也不過是十餘里的距離,那麼為什麼不將船隻從陸地上拖拽過去,直接繞過那個被封鎖的河道呢?
這個想法看似匪夷所思,其實是沒有太大問題的,那日下來後岳飛細細交代,張榮便覺得可行,因為這年頭是有干船塢技術的,早在太上道君皇帝的時候,就有人在金明池旁邊修建干船塢,以修理池中那些註定不能上陣的大龍舟。
而且,內河船隻都是平底的,平底的,意味著可以用滾木協助『行駛』,比尖底的海船方便不知道多少。
所以,陸上行舟這個概念從一開始來說根本就不是天方夜譚。
但是,這麼做也有一些別的要求,不是光一個主意就行的,他得確保速度要快,要出乎金軍預料,戰場之上,最大的變數始終是人。
任何精彩的軍事計劃,只要被敵人察覺,就註定會引來阻擾與干擾,到時候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樣。實際上,這也是岳飛放棄挖溝引水這個常規法子的緣故。
而為了能夠成功,今夜必須要有佯攻和其他動作來做遮掩,而且得是合情合理的佯攻和遮掩。
那麼宋軍合情合理的軍事嘗試應該是什麼呢?
「來了嗎?」
隨著城外一陣動靜,元城內,一身錦襖,幾乎與河南貴人冬日打扮一般無二,正端坐自家閣樓上的高景山微微抬頭,面色不變。「我就知道,這般動靜,肯定有事……是哪邊?」
「南邊!」
一名女真猛安俯首相對。「看火把和架勢,不下數千,說不定有萬人,正在堆舟連浮橋,準備夜渡!」
「不要管他。」高景山不以為然道。「只派哨騎小心沿河查探,並讓南城那邊徹夜燈火認真警醒便可……他若真敢來攻,便仗高牆堅壘,讓他無力能為。」
「若是宋軍去攻南樂、魏店呢?」女真猛安一時猶豫。
這兩處都在元城西南,算是繁華據點,也算是支城了。
「那就也讓南樂、魏店兩處一併小心防守。」高景山狀若醒悟。「若是不支,告訴兩家守將,乘夜撤到永濟渠那邊,待到天明再入城。」
「喏。」女真猛安無奈應聲,然後匆匆下樓。
高景山繼續端坐閣樓之上,一時百無聊賴,卻又忍不住去看身側一個侍從,後者會意,趕緊俯首相詢:
「都統可有什麼吩咐?」
「我想起來一件事情。」高景山微微嘆道。「去尋那種帶爐子的小燉鍋,再尋一條魚來,讓廚娘準備一下……最後再去找高通事過來,說我要在這裡請他吃魚。」
侍從茫茫然應聲,直接下去了。
都統有令,區區一個鍋一條魚算什麼?片刻之後,燉鍋便被擺上,魚也被燉上,高景山又著人尋來一瓶藍橋風月,但高通事尚未抵達,於是乎,這位金國行軍司都統乾脆打開了一份沾著血跡的最新一期宋人邸報,自斟自飲自用自觀了起來。
然而,城外動靜越來越大,高都統雖然穩坐如山,卻也攔不住無數臣吏、軍官、侍從往來不斷。
「都統!」
忽然間,又一名年輕渤海猛安親自來報。「宋軍攻下南樂了!領頭的是湯懷,渡河過來的是岳家軍的中軍!」
這下子,高景山終於詫異放下手中邸報,認真相詢:「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南樂守將逃到了西城,沒敢入城,卻是在城下對末將匯報了這些。」這渤海猛安興奮至極。「都統,岳飛的中軍浪蕩渡河,這是機會!」
「什麼機會?」高景山狀若不解。
「末將知道城防嚴謹,不可擅出,但末將願意飛馬去館陶走一趟,連夜引阿里、杓合兩位萬戶來援,吞下這支宋軍!」渤海猛安猶然不覺自家主將的姿態。
「胡扯八道。」高景山無奈相對。「援軍自館陶過來城南,要麼穿城而過,要麼須兩次渡過永濟渠……無論哪個法子,有這個功夫,宋軍早就摸黑撤回去了……你以為為何宋軍只在城南將部隊亮出來?」
這渤海猛安登時無言。
「而且,你以為我沒有給杓合、阿里兩位萬戶發信?」高景山繼續無語相對。「今日天色陰沉,沒有月光,但河對岸三處大的據點裡卻都有動靜,隔河可聞,那時我便曉得宋軍要做事情,就已經給兩位萬戶發信,讓他們四更做飯,天一亮起軍自北向南替我掃蕩一番城北,但卻要千萬小心不得黑夜過來,省得被宋軍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在北面渡河埋伏……哪裡要你來提醒?」
渤海猛安更是訕訕,更兼回頭看到另一位渤海高氏出身的高通事抵達,立在閣樓樓梯內側,也是尷尬,便當即叩首:「末將慚愧,不知都統準備萬全,還請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