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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5頁

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不錯。」張浚連連頷首,卻又再嘆。「其實,關鍵還是大名府那裡,若是岳鵬舉能一舉攻破大名府,萬事都好說。」

    「岳鵬舉又不是神仙。」趙鼎苦笑不得。「大名府身後便有五個萬戶,加上數日可至的隆德府四五個萬戶,兵力上都比對面弱上不少,何況大名府本身也是一座堅城,三面臨大河河道,天然阻礙……哪裡就能破城?他本是偏師,只要能將東路軍牢牢吸引住,便是妥當了。若是能引來西路軍,那便是最好的局面,不過屆時就輪到岳飛來守城了,下雪說不得復又是好事了。」

    「岳鵬舉是名將之姿。」張浚當即嘆氣。「我是覺得,若能多與他一些兵,說不得這次北伐可以直接在河北這邊打開缺口……你想,若能年前直接得破大名府……屆時金軍左右失措,便只能合兵於隴畝之間,然後等王師兩翼休整妥當,便可交加於山河之畔,一舉剪除賊眾。」

    趙鼎欲言又止,但最終只好看向已經低頭啃了半條魚的胡寅。

    「軍國之重,官家自有思量,早早便定下河東為主的策略,如何能改?」胡寅頭也不抬,脫口而對。「何況天時不允……若要破城不是沒有法子,譬如以舟師駛入大名府兩側,再以重兵割其後,使金軍援兵不能近城池周邊,也使王師兵力局部占優,方好施為……之前武學和樞密院擬定的方略中便有這一個,但那是春後趁著水勢盛大出兵,如今卻是冬日進軍,非但水淺,說不得還會結冰,除非有即刻破城的法門,否則便會局面大壞,誰敢輕拋?」

    張浚一時訕訕。

    而胡寅根本不給自己這位老哥留面子,只是繼續認真勸道:「德遠兄,如今距離當日金國三太子猝死之際已經過去快五十日了,距離官家下旨出兵也都四十餘日了,河北這邊收復了三個州,河東那邊算是已經收復了六七個州,你莫非還是在想著個人得失,不能靜下心來為國效力嗎?若是如此,何妨主動去職歇幾天,只將事情交予元鎮兄,然後我、劉子羽、林景默,從旁協助,一力為德遠兄代勞?」

    張浚怔了一下,旋即慌張,趙鼎一時也有些手足無措。

    無他,這二人都曉得,胡明仲不是個會爭權位的人,也不是個膽小的人,恰恰相反,這是個認真且將北伐視為一切的人,他這般說了,那十之八九就真是這麼想的,甚至有可能真這麼去嘗試。

    一時間,張浚手忙腳亂,卻不知如何解釋,倒是趙鼎稍微緩了一緩,方才認真來勸:「明仲……事情不是那麼算的,德遠久居樞位,一旦輕動,便會引起內外猜疑,屆時只是此事本身便會動搖朝局,影響前線。」

    「不錯,德遠兄位重權高,自成體統,一旦動搖,便會於國不利。」胡寅繼續認真以對。「可若如此,德遠兄便該自重才對,為何還是整日若是這樣就好,若是那樣又如何的?」

    「明仲。」趙鼎已經後悔打斷胡寅吃魚了。「這不是今日私宴,咱們三人私下交談嗎?有些私意交代在這裡,方才好在崇文院那裡端起宰執之身的。」

    張浚趕緊點頭。

    「若是這般說,之前官家檄文過來,登邸報之前,為何聽下面吏員講,德遠兄在崇文院當眾感慨,說可惜沒有用自己所寫檄文,以至於讓范三照成名……這也是端起宰執之身該做的事情嗎?」胡明仲依然認真追問不停。

    趙鼎終於啞火,而張浚早已經汗水迭出。

    說句實誠話,這要是換個人,哪怕是趙鼎親口整這些話,張德遠都能立馬掀桌子走人了,不過換個人也不可能這般質問他不是?

    也就是這個認識了十幾年的小兄弟,在今日難得只有三人敘舊的私宴上,能這般諷諫他!

    沒錯,張德遠已經確定胡明仲是在故意的了,就是在趁機表達不滿,當日只會低頭吃薑豉的小兄弟如今得了機會,一張嘴便是滿口獠牙。

    但問題在於,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胡寅這個人,平素行事低調,竟是半點疏漏都無……總不能因為私宴上勸了你幾句,你就要絕交,然後讓人彈劾他不孝吧?

    彈劾胡明仲不孝也不行啊,上一個暗地裡彈劾他不孝的,如今只剩一個『凡事必有初』了。

    而且這不坐實了你是個不顧大局,不配當宰執的私心玩意嗎?

    甚至,張浚都不敢拂袖而去……因為他真心害怕自己今天走了,明天胡明仲就真的一封奏疏直接送到御前!

    誰怕誰啊?

    或者說人家胡尚書怕過誰啊?真當人家是吃素的?

    轉眼間大半條魚都沒了,還吃素?

    無奈何下,花了許久才緩過氣來的張浚只能硬著頭皮站起身來,恭敬拱手:「多謝明仲提醒,愚兄確實有失宰執體統了。」

    言罷,復又舉杯相對,以作掩飾。

    胡寅點點頭,毫不客氣的起身與之對飲,算是受了這杯酒,但坐下之前,卻又主動提起酒壺,給對方斟滿了一杯藍橋風月,姿態倒還是無可挑剔的。

    於是,三人越過此事,又開始宴飲交談起來。

    不過,說是三人敘舊,但胡寅卻只是低頭吃東西,一條魚被他吃了個七七八八,直接扔下,復又對付起一整碗姜豉……與此同時,趙鼎、張浚為東西二府相公,二人交談,無論說什麼,卻都不免將事情轉到軍國大事上去。偏偏一旦說到軍國大事,又都不得不為各自黨羽作些考量,努力弄些分派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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