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頁
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況且,也只有小股人馬,才會被宋人城寨接納!
就這樣,耶律余睹既然說明一切,又有一線生機,這最後二三十人又著實可靠,便都不再耽擱,他們先是將帶著補給的牲畜盡數驅趕散開,然後以繩索連結剩餘所有人與剩餘所有戰馬,繼而便不顧一切,於夜間步行穿山口南返。
可能是天意不絕此人,一行人摸黑迴轉,中途居然只有一人崴腳,卻還能小心騎馬隨行……算是被他們成功反穿了山口。
而反穿山口之後,一行人依然不敢怠慢,還是不敢點火,只是上馬順山勢微微輕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尚未明晰之時,終於聞得前方水聲大作……眾人情知是到了混州川,這才下馬稍歇,用了些乾糧與河水,不過一會,天色稍明,復又迫不及待,尋得淺水渡過此川。
一直到此時,所有人才歇下半口氣來,因為天色已明,又有一條河阻礙追兵,接下來,只要奮力疾馳往栲栳寨便可。
更何況,他們如此小心,應該是沒有暴露蹤跡,那麼無論是誰,恐怕都還以為他們尚在橫山以北呢。
眾人整頓完畢,各自上馬。
唯獨耶律余睹剛要揚鞭,卻終究是忍耐不住,復又勒馬掉頭,面朝東北,看了一看。
旁邊心腹蒲答醒悟,便要眾人一起立下血誓,將來一定要尋太師奴、撒八那些背叛者報仇才行。
然而,眾人剛剛拔出匕首來,余睹卻又喟然搖頭:「今日有二十三個兄弟不離不棄,我余睹當然沒齒難忘,至於太師奴那些人為情勢所迫,我卻稱不上憤恨。便是拔離速、馬五也只是依令行事,我竟然也恨不起來。」
這下子,蒲答幾人面面相覷,儼然都有些搞不懂了。
「兩個人!」余睹也拔出匕首來。「一則完顏兀朮,將我做問路石子,輕易拋出;二則正是今日那嵬名雲哥,肆意羞辱於我,將我視為糞土……余睹肉體凡心,卻是分毫不敢相忘!今日立誓,總有一日,須讓今日兄弟們得享富貴,也讓這二人悔恨對我視若無物!」
言罷,余睹操起匕首,在另一側手心劃出血道來,然後不等那二十三個隨從一一仿效,便不再多言,只快馬加鞭,當先往西南而去。
十月初二。
中午時分,余睹率二十三騎直趨包圍並不緊密的栲栳寨下,赤手臨門,於神臂弓弩矢之下自報姓名,且自稱郭浩先父郭成故人,而郭浩登城面詢後,聞得是昔日遼國東路都統、金國元帥右都監耶律余睹,又聽對方在城下言及西夏、北遼,說到兀朮、大石,果然識得對方奇貨可居,便當即力排眾議,納余睹入城。
而此時,兀朮還在太原等消息呢。
第五十八章 表決
秋末初冬,一則秋後馬肥糧足,二則凜冬未至,所以素來是用兵之時。
然而,自十八年前阿骨打正式起兵反遼算起,凡十八載全面戰爭,今年的秋後初冬似乎是東亞這個世界文明高坡地最安穩的一次戰爭窗口期了。
原因再簡單不過,習慣於秋後出兵南下的大金國那連續十八年的擴張戰爭終於就此打住。
儘管陝北還有戰事,儘管之前爆發了淄水之戰,但是相較於之前十八年金人的氣吞萬里如虎狼,其他國家的殭屍百里似亂麻,還是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而在很多人看來,這一年秋後由活女發動的所謂大金國秋後攻勢,更是如小兒遊戲一般可笑。
口號如山響,結果正面戰線寸步未前,好不容易從側翼靠突襲奪了保安軍那邊幾個寨子,卻始終沒有攻下最重要與核心的栲栳寨,如今隨著大宋御營後軍都統吳玠親自領兵去援助,那些外圍寨子更是被一個個重新拔了回來,眼瞅著保安軍那裡也要陷入僵局。
反正鬧唄。
實際上,就在耶律余睹逃入栲栳寨的這個時間點,剛剛結束了殿試的趙官家雖然對陝北戰局保持了一定關注,卻依然在東京城內安坐,並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即將推行的一攬子財政改革上;而關西的使相宇文虛中依然坐鎮長安未動;韓世忠也只是在同州象徵性的坐鎮;胡寅也只是在坊州;便是活女與吳璘也只是在雕陰山口對峙;而河東金軍也未曾有半點調度配合。
當然了,金國四太子也才剛剛抵達太原,並在十幾日後才知曉了耶律余睹消失不見的消息。
坦誠的說,知道具體消息以後這位四太子也並未有太多反應。
因為一來,他並不知道什麼耶律余睹要串聯大宋與耶律大石的事情,便是知道了也不會對一個相隔數千里的金國手下敗將有太多想法,這是視角限制,兀朮不可能對自己未知的蠻荒之地與不熟悉的對象有什麼看法,秦檜也是。
二來,其實這位四太子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事情的真相就像耶律余睹猜度的那般殘酷,這次出奔事件,從頭到尾只是完顏兀朮的一次投石問路,耶律余睹這個榨乾了一切利用價值的前風雲人物在兀朮眼睛裡根本就是一個工具,一顆石子。
之前粘罕就想把余睹當工具人殺了來立威了,只是沒來得及而已,而兀朮則是要借這個石子試探西夏對金國的真實態度……是依然像之前皇后、太子思念過度死掉那般畏懼,還是真有了一定逆反之心?
順便,也有試探活女是否還把延安以及他那兩萬人當成是金國一部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