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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在場眾人,從三位太子,到幾位中樞宗室大臣,再到完顏希尹等內部改革派,包括秦檜、韓昉以及剛剛做了都省總承旨的洪涯這些降臣,幾乎是齊齊頷首。
活女確實過線了,若不處置他,中樞權威何在?
若是大名府那邊有樣學樣又如何?而且拔離速會不會以此為理由,再向中樞討要政治報酬?
然而,剛剛便說了,活女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真要想解決活女,怕是要三太子、四太子中的一位親自往延安走一趟才行,這樣的話,只要活女不狠下心來造反,此事便能成個七七八八。
但問題在於,誰能保證活女不造反?三位掌權的太子之間也要維繫平衡的,憑什麼讓三太子、四太子中的一位扔下這般大的權柄,去前線冒險?
「俺替三哥走一遭吧!」
捏著手中的文書,完顏兀朮想了一下,然後終於長嘆一聲。「大哥三哥繼續主持大局,河北猛安改制之事稍緩,俺自去延安見一見活女,也順便處置一下此番西線戰事,務必不能讓陝北成了大金國的傷瘡。」
其餘兩位太子,當場相顧,如釋重負。而兩位太子以下,許多女真貴人,卻都有些愕然。倒是些許漢臣,一時恍惚感慨起來。
第五十六章 秋雨(續)
同樣是秋雨,燕京的秋雨與東京的秋雨還是有很大差別的,最起碼溫度上是有很大差異的。
會議結束後,三位太子按次序離開,最後一位赫然是年紀尚輕的大金魏王完顏兀朮。其人一直等到兩位兄長分別乘馬離開,方才從尚書台中間議事大殿走出,卻先在門前屋檐下從親衛手中接過了一件白色裘袍,小心認真的穿到身上以後,又戴上了一個奇怪白皮帽子,最後才緩緩走下台階……這幅打扮不說和之前兩位太子相比了,便是和殿門前其他五大三粗的女真貴人,尤其是許多腦袋上直接露著宛如三個老鼠尾巴一般髮型之人,也形成了鮮明對比。
且說,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隨著兀朮登上了最高權力的席位,所有人都還是重新注意到了四太子的舊傷,那應該是在與南面那位官家交手中落下的,貌似已經四五年了。
而且,如無意外的話,這個傷口應該是接近股間要害之處。
甚至有惡俗之輩帶著某種惡意,說四太子當日是撅著屁股逃跑,結果被韓世忠從身後射了一箭,正中臍下四五分處,水旱兩道之間,不但從此落下了畏寒、畏熱、畏雨等尋常外傷病根,而且連上廁所都困難,甚至有可能傷了腰子,從此不能人道,之前一段時間四太子不蓄鬍子便是如此緣故。
不過後者明顯是誹謗,因為四太子近來又重新開始蓄鬍子了。更合理的猜測是,這位四太子股下的傷早就漸漸好了,但堯山一戰中他狼狽逃回,乘『木龍』渡河,浸泡了太久,卻又重新染了病,落下了一些導致身體虛弱的其他病根。
但不管如何了,在這個粘罕被錘殺的地方,無論四太子是什麼形狀姿態,都沒有人敢真表露不屑之態的,否則那就真的是昏了頭。
雨水淅淅瀝瀝,時停時現,大事既然已經議論妥當,幾位太子又先行散去,那其餘文武不論女真奚漢也都一併散去,唯獨秋雨這般拋灑,到底有些寒氣,雖說不至於都學著四太子這般早把裘衣穿上,可早早回去喝口羊肉湯暖暖身子卻也是極好的。
「四太子。」
隨著一聲如今難得聽到的稱呼在身後響起,披著裘袍的兀朮回過頭來,卻不由在雨中微微一笑,繼而稍微駐馬相侯,原來,身後居然是樞密院副使秦檜親自打馬而來。
而等到秦檜來到身前,兀朮方才笑對:「會之,如今他人都喊俺魏王殿下,怎麼只你偏偏喊四太子?俺侄子都做了國主,俺哪裡還能是太子?」
白面上沾了幾滴雨水的秦檜當場失笑,卻是握著馬韁搖頭不止:「心裡明白,但下官一張嘴卻總是改不了!」
「無妨。」兀朮搖頭再笑。「國主總不至於為了這些事情就奪了俺的樞相……會之尋俺作甚?俺剛剛見你好友洪承旨去找了希尹,這般天氣,你們這些有學問的湊一起喝酒作詩,然後繼續學著南面邸報上的話,論一論『深化改制』的事情不好嗎?」
「四太子是在攆我走了?」已經跟完顏兀朮並馬而行的秦檜繼續玩笑了一句,卻又不由感慨。「其實洪承旨若是知道四太子這般和氣,也早就過來了……但他也是艱難,雖說大金做事坦蕩,善待齊國那幾個人物,劉豫能做富家翁,劉猊和李齊兵都沒了,也能繼續做個統制官,他更是一來便入了中樞,但終究是有些擔心的……故此,他連做了燕京留守的舊主撻懶都不好親近,也不好來尋我,只能去尋自己上司希尹副相。」
「你且讓他安心做事。」兀朮當即揚聲回應。「只要用心做事,無論女真契丹奚人漢人,大金國一視同仁,這是俺說的!」
秦檜等的就是這句話,卻不料一開頭便等到,自然忙不迭應聲,然後便準備尋機離去……政變之後,局勢微妙,而以秦會之的滑不溜秋,雖然之前與兀朮關係妥當,卻也不敢輕易在三位太子之間做個定奪的,尤其是還有一個年少聰明又完全漢化的正牌國主坐在上面。
然而,二人說了幾句閒話,又一起冒雨前行了一陣子,正準備分開的時候,卻不料雨勢忽然間又緊密起來……這便是秋雨的麻煩之處了,停是停不下來的,最多緩和一陣子,忽然間又會發作起來,卻又從不像夏雨一般激烈,只是雨勢連綿,帶著寒氣透人心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