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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也不必下跪。」岳飛第三度出聲打斷了對方。「黃統制,你既來降,便是我御營前軍統制官,如何要卸甲、棄兵、下跪?上下有別,對我唱個喏便是。」
黃佐終於釋然,便拄著長矛朝岳飛做拱手狀,然後低頭相對:「太尉,俺感念太尉恩威和幾月耐心,所以來降,之前種種,還望太尉饒恕則個。」
「之前種種,我已忘了。」岳飛在上方眯著眼睛相對。「且國家大事在前,你我也不該說這些……王副都統!」
王貴即刻出列,與黃佐並立拱手。
「我給你五千兵,即刻向南渡過沅江,奔襲辰陽!」岳飛面色不變,厲聲下令。「務必與我取下此城!」
「喏。」王貴應聲便走,數名軍將也隨之而去,竟是絲毫不停。
「黃統制。」岳飛繼續在小坡上居高臨下,發號施令。
「在!」正忍不住偷眼去看王貴的黃佐登時一凜。
「此處往東與東南,沿湖尚有兩寨,乃是韓灣子寨與浮水寨,各自兵馬都不過四五百,我現在與你軍令,讓你即刻提本部東進,不論是招撫還是強攻,今夜之前,務必拿下!否則,軍令處置!」岳飛真就下令如常,好像身前之人是個跟隨多年的老部屬一般。
且說,那兩個寨子,一個是澧州敗軍所設,一個是鐘相派來到洞庭湖隘口監視防範澧州人的,黃佐如何不知?而前一刻還是叛軍,這一刻便要做官軍去征討,他如何又能適應呢?
不過,就在黃佐抬起頭來,張口欲作推辭之語時,卻正看著岳飛立在前方居高臨下瞅著自己,雙目一大一小,在雨中睥睨不停,此人心下一驚之餘,話到嘴邊,竟鬼使神差一般翻轉過來,只剩下區區一個字:
「喏!」
「可要軍資補助?」岳飛追問不停。
「不要。」
「可要兵馬協助?」
「也不要!」
「那便速速去做。」
黃佐再度拄著大矛一禮,然後便轉身歸寨……此時,王貴已經開始帶領部隊南下,崇孝大寨周邊已經出現明顯的包圍缺口,而很快,黃佐便領著大約兩千眾的部屬,一分為二,乃是水陸齊發,直接從剛剛還是敵人的官軍陣中穿過,順著那個水道一路向東去了。
如此情形,無論是御營前軍部眾還是黃佐本部,全都感覺古怪,卻偏偏無話可說。
但不管如何了,稍許片刻,眼瞅著這支部隊盡數出寨,寨中只余老弱家眷,岳飛卻是一聲不吭,直接在崇孝寨外立帳安營,靜待消息。
當日晚間,黃佐招降韓灣子寨,擊破浮水寨,提浮水寨守將頭顱歸來,而在這之前,馬皋、王善、張用也都各自告捷,清化、敖山,乃至於武陵城在御營前軍的突襲之下全都輕鬆告破。
這一日,御營前軍破五寨、取一縣,算是進展順利。
一夜無言,翌日,天氣放晴,岳飛再度喚來黃佐與韓灣子寨首領郭太,讓二人繼續順洞庭湖繼續南下,掃蕩、攻略、招降沿湖水寨,然後自己親自督軍五千隨從其後。同時,還下令讓馬皋等將即刻南下沅江、澬水,從陸路朝著湖南地區、湘水一帶大踏步進軍,攻城略地。
而這一日內,黃佐等人再度招降兩寨,攻破兩寨,其中,另一名大寨寨主楊欽也在猝不及防之下選擇了投降,與此同時,王貴也擊破了辰陽。
時間來到了第四日,越過沅江的岳飛沒有往辰陽城中而去,而是片刻不停,下令全軍與黃佐、楊欽、郭太等人混編,同時攻擊沅江、澬水之間的八個水寨,並再度以王貴為前,進發澬水畔的益陽縣城,自己則繼續督軍在後,進發不止。
這個時候,宋軍已經可以騎馬了,而張樞相也得以履行了自己的大言,得以端坐馬上,隨岳飛中軍進發不停了。
且說,這位樞相此時已經放鬆了不少,但隨著各處水寨得手訊息一一傳來,岳飛此時卻又一次口出狂言了:
「以此看來,不用十日,七八日便可成功,明日或後日便可決戰,擊敗鐘相。」
張浚說好了不主動開口的,所以聞言只是在馬上蹙眉。
而岳飛當然要照顧領導情緒,便主動並馬而行,為張德遠稍作解釋:「鐘相本是鼎州人,此時正在沅江(縣名,舊沅江口所在,洞庭湖與赤亭湖所夾半島上,非指江水),其人行動緩慢,若說前日行動他還不能察覺,但昨日舉止也該察覺了,卻無絲毫動靜,這是末將沒想到的。故此,若今日能掃蕩八寨成功,鐘相便會陷入死地,明日便可破了他!」
張浚終於展露喜色:「若能獲鐘相,此戰便算勝了!」
岳飛搖頭不止,嚴肅更正:
「樞相有所不知,便是以匪首計較,也只是勝了一半,還得看楊麼動向。」
張浚又不懂了,又不好張口去問的,便回頭去看自己身後的畢進。
畢進不敢怠慢,即刻上前當講解員。
原來,鐘相這個人乃是鼎州祖傳的神巫,號稱大聖爺爺,又在洞庭湖左近立社,豐年收錢糧,災年濟貧苦,影響極大,乃是天然的叛軍領袖,無可動搖的那種。
但說實話,這麼一個人,本質上卻不可能脫離豪紳與巫道世家的情境心態……所以,之前叛軍最盛時,勢力一度波及湖南湖北十幾個州軍,可那種情況下他卻不思進取,只將前線事務盡數交給楊麼,反而匆匆在老家鼎州稱王,並在沅江縣城內營造宮室,還為兒子鍾之儀廣選太子妃,乃是要尋得特殊八字的女子,以作傳宗接代,從而讓自家楚王基業代代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