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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趙玖點了點頭。
他知道,這個中國指的是本意,乃是中原或者首都之意,而炎黃之後,堯舜禹那個時期,很可能便是在洛陽盆地建國擴張的,所以很多古籍中這個詞彙可以特指到洛陽。
不過,此時不是計較這些學術問題的時候,也不是為汪伯彥言語中的決意而感動的時候……畢竟嘛,事到如今,趙玖自己都有託孤送命的覺悟了,那宰執以下,不管是誰,最起碼錶面上都該有豁出去一切的覺悟。
當然了,眼下喊生喊死也真不是純粹的敷衍和偽裝,因為刀兵就在眼前,真到了那份上,誰都有可能被逼著做出決斷的……那時候,才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的時候。
一句話,萬般情緒,等到戰後再說吧。
所以,趙玖只是點了點頭,便直接翻身上馬,卻又想起什麼似的看向了翟氏兄弟。
翟氏兄弟齊齊醒悟,繼而大翟扭頭朝身後並無城牆遮蔽的城內微微一努嘴,便有一名臉上帶疤的年輕騎士牽馬出牆,先是朝趙玖下跪行禮,自稱翟進長子翟琮,然後便引著大約兩都兵馬外加幾十名輔兵、十幾輛騾車轉入隊伍之中。
趙玖見此再不猶豫,直接扔下洛陽,便繼續向西而去。
準確的說,乃是向西南而行,他沒有走澠池、陝州那條大路……隔河相對,太容易被金軍哨騎發現了……而是順著洛陽城南的洛水、從二崤山之南,一路溯流而上。
就這樣,汪伯彥入駐洛陽行宮,而洛陽殘城上也升起了一面嶄新的金吾纛旓,而趙玖卻偃旗息鼓,御駕行軍前後十幾日,經虢州南部、商州北部的洛水小道,一路辛苦抵達了關西重鎮藍田。
到了此地,趙玖與提前抵達此處的呼延通部合兵一處,還接收了韓世忠留在此處的數以千計的銅面、旗幟……這個時候,這支數量已達四千餘眾的御前兵馬又戴上韓世忠部標誌性的銅面、順勢打起了韓世忠部大將許世安的旗號,方才在呼延通部的遮掩下,繼續向西,卻是在四月十八這一日抵達了長安。
而此時,長安城周邊早已經大軍雲集,除宇文虛中本來組建的京兆防衛兵馬外,熙河路、秦鳳路,乃至於興元府的兵馬盡數抵達。而之前從武關抵達的韓世忠部御營左軍,從崤山北側大路抵達的御營中軍各部,卻都早已經在渭水兩岸布陣、屯駐了。
行至灞橋,呼延通便直接往渭北與王德部匯集而去了,此時只有一個『擅守的許世安部』來到長安……那宇文虛中身為留守相公,自然不好出迎,甚至連相府都不好出去的。
但是,趙玖卻在城門內見到了換上綠袍來迎的巴蜀五路轉運使張浚張德遠。
「官家!」
張浚見到趙玖,強忍不拜,臨到城中,方才迫切打馬上前相對。「臣在路上,聞得官家宜佑門前託孤,實在是……」
「不要說這些。」趙玖一面繼續勒馬入城不止,一面不以為意道。「只說你如何來的這般快?陝北軍情如何?」
「臣上次因春雨失期,慚愧萬分,一直就在興元府(漢中)處置事務,所以這次來的極快……」
「帶了多少兵馬?」
「熙河路一萬、秦鳳路一萬、興元府一萬……臣本還想招納青塘各部,但彼輩皆觀望不至。」
「無所謂了……你上次因春雨未至,婁室在潼關一月都未見你,怕是此番出兵心中少算了你一路,你這三萬兵力,最少有兩萬是多出來的變數了。」
「臣慚愧,巴蜀之前錢糧供給南陽,西軍重建才一年,這兩萬兵未必有官家帶來這四五千精銳……」
「這是朕硬湊的,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不過既說到巴蜀錢糧,三萬兵馬,還有陝北三路兵馬……這麼多兵,軍餉、後勤可充足?」
「充足。」張浚即刻應聲。「臣一面動身過來,一面讓趙開在巴蜀不計一切搜括錢糧財帛物資,不僅讓他預支巴蜀兩年錢糧,還號召巴蜀富戶豪門捐錢捐物……」
趙玖陡然停馬,嚴肅以對:「不會激起民變嗎?」
「臣以為此戰事關重大,若敗,怕是巴蜀也保不住,便也顧不得了。」張浚也跟著停馬,卻是咬牙懇切相對。「且臣自為表率,將祖產、田宅一併強賣給興元府的富商,得黃金五百兩,也一併帶來了……上下都說不出話來。」
趙玖沉默片刻,卻只能無奈頷首,然後繼續勒馬向前:「德遠有心了……陝北軍情如何?」
「吳玠三度兵敗,鄜州已失,胡明仲退居後方寧州調度臣給他供給的糧草,曲端往慶州整頓環慶路兵馬,吳璘往原州整頓涇原路兵馬,而吳玠本人則率殘部退守坊州,繼續抵擋婁室……與此相比,活女試圖翻越梁山往同州為河東金軍呼應,然後為韓太尉親自率部擊退,倒是意料之中的妥當之事了。」
「坊州。」馬上的趙玖一聲嘆氣,卻又有些思緒亂如麻的感覺。
「坊州在鄜州正南。」劉子羽趕緊在後提醒道。「北洛水下游,但坊州要害不在洛水上,而與距離北洛水二十里的沮水畔州城,彼處有河有山,尚可一守……但北洛水通道卻已不能扼!」
「換言之。」趙玖恍惚相對。「婁室若是不顧一切,一意南下渭北平原之地,實際上無可阻擋了?這才不到一月吧?他便已經打穿陝北,全取三州了?」
「婁室不大可能棄坊州南下的,不然一旦南下,吳玠便可引軍掐斷他後路。」劉子羽先是懇切做答,但說完之後他自己都不敢確定,卻又多加了一句。「便是婁室真棄了坊州州城南下,渭水也可守,咱們兵力調度迅速,防禦還算是充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