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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伐木、建橋都很慢,這不光是因為宋軍有所準備,提前收集了可能的渡船,又或者說,澧河這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河流,真要搭浮橋,也不需要船隻做底,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個時候完顏兀朮等人才意識到之前為了在南陽誘敵放棄了工匠營,然後現在又扔下民夫集中主力騎兵部隊極速而來的不利後果。
一句話,橋總是能搭起來的,但當缺乏必要數量的漢人民夫與隨軍工匠時,卻不免有些拙劣和遲緩。
非只如此,更讓人崩潰的事情還在後面,金軍好不容易將一座橋大略浮起,然後派出了小股精銳從遠處一處淺灘渡河,以圖在對面定錨……然而,小股部隊沒等到,卻先等到了從上游飄下來的火船。
火船之後,便是那小股部隊倉促逃回的剩餘兵馬,為首的蒲里衍帶傷叩首相對,他們剛剛脫了甲冑,頂著冷水浮馬渡河,卻在對岸遭遇到了伏擊,大約三四百裝備著皮甲、弓弩、短兵的宋軍早就候在淺灘對面愈發旺盛的蘆葦叢里了。
交戰片刻,五十人的部隊便迅速損失過半,只能狼狽帶著戰馬跳河泅渡逃回。
澧河南岸的金軍高層面面相覷,沒人去處置那個逃回來的蒲里衍,也沒人去看還在冒火光的河水只是去看四太子。
「只有再派人浮馬過河,清查乾淨河北岸方可。」完顏兀朮發動自己的軍事常識與軍事邏輯推演能力,說了一句廢話。
「得派多少人過河?」烏林答泰欲終於也蹙眉開口。「四太子,宋軍早有準備,派的少了,以那種淺灘怕是要再去送死;可派的多了,到底多少才合適?又要耽擱多少時間?」
「那你說俺該如何,又能如何?」兀朮忽然間便漲紅了臉,握著馬韁的雙手也是青筋疊起。
烏林答泰欲嚇了一跳,卻只能去看韓常和拔離速。
「你們三個猛安,往上下游一起去尋淺灘,一起渡河……能過多少是多少,控制局面再說。」無奈之下,拔離速如此回身下令。
接到命令,三支放在往日,足以屠城破軍的騎兵大隊,一起飛馳開來,引得河畔地面微顫,端是氣勢非凡,但一想到如此雄壯的鐵騎,馬上還要冒著不對稱的生命危險泅渡,卻只是為一座浮橋的搭建,兀朮以下,幾名金軍高層卻只覺得有些荒誕。
不過,這一次,到底還是起了效用……在經歷了非對稱減員,漫長的煎熬,到了傍晚時分,浮橋終於立起。
而一座浮橋既起,那隻要保住此橋,明日便能輕易起無數浮橋。
對此,烏林答泰欲大概是受到了兀朮的無端呵斥,本身有氣,便孤身過河,與三個猛安一起算做了前鋒。
然而,當日夜間,宋軍忽然發動突襲。
一時間,鑼鼓齊鳴,火把招展,真不知道有多少宋軍來襲,不要說白日間泅渡過來的金軍疲憊不堪,猝然欲襲之下慌亂迎戰,便是河南岸的金軍大部也一時驚惶起身應對。
更讓人無力的是,隨著河南岸的金軍在穩定住局面後的緊急派員支援,原本安全的浮橋卻反而在夜間暴露了位置,以至於為宋軍所趁……一隊裝備精良的宋軍順著河岸搶過來,澆了油的柴草、火把一起扔,一把火再度燒起了那座可憐的浮橋。
這些倒也罷了。
然而,真正讓兀朮感到崩潰的是,折騰了一夜,待到天明宋軍退去,金軍點驗人數,卻發現昨夜根本沒死多少人,可見那些鑼鼓、火把只是疑兵、疲兵之計,唯獨那一路搶入浮橋燒橋的宋軍算是有些門路。
但那支宋軍卻也只是在燒橋成功後,留下一句『你汝州牛爺爺』的粗鄙言語而已。
鬼知道汝州牛爺爺是誰?
但不管如何,金軍大隊在此,既然傷亡不足慮,兩岸又都有人,金軍到底是重新起了浮橋,而且這次安安穩穩,忙到中午,數座浮橋連片,金軍大部開始渡河,到了晚間便已經過去了一萬七八。
可是,此時金軍高層細細在河畔計算,卻發現一個巨大的問題。
要知道,金軍三萬五千騎,匯合了撻懶部的殘部,已經重新恢復到了一開始進軍時的四萬之眾。
而如此規模龐大的部隊,前頭已經過了澧河,後尾卻還尚未全出舞陽城,但更可怕的是他們從南陽帶來的輜重還在後續慢慢往舞陽趕來,那麼這種情況下,為了防備宋軍,以萬全計,按照拔離速的建議,便該全軍妥當等在澧河,等全軍全渡再行進軍下條河流。
拔離速這個方案當然沒問題,因為撻懶敗後,對於金軍而言,前面的五河地區一片混沌,或者乾脆一點,最壞的情況應該是全部淪為宋軍占據區了。而如此情形下,若宋軍每條河流都是這個強度的控制,那麼只有渡過一條河,才能知道這條河後面的情況……不然的話,誰能保證下一次宋軍不是派主力來夜襲、來阻擊呢?須知道,此時的宋軍從東京留守司到韓世忠殘部,外加原來的幾座城池守軍,應該是能湊一個十萬大軍的!
但是,如果這麼穩妥的辦,一個巨大的問題便出現了……僅僅是一條澧河,恐怕也要等上三四天才能全渡,五條河,都過去的話,你要等幾天?
中間不會發生交戰嗎?
那幾座讓人頭疼的城池你敢扔下不管嗎?
可這樣的話,隨軍輜重到底夠不夠啊?還能不能像來時那樣望風披靡,讓開城的宋國城池給自己供給糧草呢?補給線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