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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話說,可能撻懶本人都沒有意識到,他的猶豫是徒勞的,他再努力掙扎也沒用,因為當他接受秦檜的建議,利用政治鬥爭上位這個右副元帥的時候;當他面對猝然集合的宋軍主力,選擇跟對面的杜充相互苟且的時候;當韓世忠衝出,他卻沒有將那兩個猛安相對應的撒出去的時候……他早就將當年跟隨他的堂兄完顏阿骨打一起衝鋒陷陣時的一些東西給弄丟了。
這個人明顯無誤的老了,墮落了。但對於金人而言,更糟糕的是,這個時候,他反而因為自己的衰老與墮落,成為了金國與金軍最高層的大人物。
當然了,撻懶老了,有人沒老。
就在這個金軍右副元帥面對著排山倒海一般湧來的宋軍卻恍然失措之時,早已經翻身上馬的洪涯再難忍受,可能是之前戰場穿行給他帶來的勇氣,此人居然主動上前從撻懶手中奪過了馬韁,然後一手牽著撻懶的戰馬一手催動自己的戰馬轉身向身後而去。
這種舉止,金軍軍官和撻懶的侍衛絕對想不到去做,而其餘漢人降臣則不敢去做,但是,隨著洪參軍拽著右副元帥的坐騎掉頭之後,這些人卻都沉默著掉頭跟了上去。
而且隨著身後宋軍席捲之勢漸成,這些人越跑越快,到了後來,根本不用洪參軍去牽繩子了,所有人都自發的向長社城西北面濁潩水的浮橋方向逃去。
這個動作,直接導致了金軍最後的大崩潰——此戰到此為止,才是宋軍大勝,金軍大敗。
營寨中的漢兒補充兵開始大面積投降,慌不擇路的金軍騎士開始學著之前一度潰散的宋軍一般逃入水中,然後被身上的甲冑連累,再難起身。而撻懶手中最後兩個猛安,兩個沒有射出一箭的猛安,終於也在宋軍的追逐下破了新的記錄——三個月前足以掃蕩宋軍七八個縣,足以逼迫宋軍一個統制官不敢出城的生力軍,居然不戰而潰!
宋軍輕鬆拔除了金軍大營,確保了長社城所在的大河洲的控制權,並開始放肆追逐獵殺金軍,獵人和獵物一朝換位,事實證明,雙方都只是普通活人而已!
當然了,軍隊和軍隊的區別還是有的,因為顧慮到隨時可能到達的金軍那十個猛安,收攏的最快的岳飛部與王彥部放棄了追索,他們開始重新沿河反向布置防線。韓世忠部也保持了控制力,作為長社本地的守軍,他們開始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在大河洲的範圍內迅速鎖定淺灘和僅剩的浮橋,並大規模搜檢殘軍,試圖將金軍潰散之兵徹底困死和堵截在這個圈子裡。
相對應而言,東京留守司的兵馬卻不免有些混亂,為了爭奪撻懶這個最大軍功,最少四五個統制官,七八個統領官,近兩萬以上的部隊越過濁潩水向北追逐而去。
不過,在趙玖略顯緊張和振奮的詢問中,韓、岳、王這三個重新匯集起來的高階大將卻都認為沒必要約束他們,因為從濁潩水逃出再往北,便是清濁合一的潩水西側,而寬闊的潩水足以阻隔那十個猛安任何大規模渡河作戰的企圖,這種情況下,儘量獵殺金軍逃兵當然沒有問題。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撻懶人頭的意義,本身就抵得上五個猛安!能得到當然是好事!
事實上,趙官家在確定無誤後,甚至將心腹劉晏放出,讓他專門去引赤心隊藉助騎兵優勢去追逐撻懶。
回到眼前,蒲察鶻拔魯沒有讓清濁潩水分流間的宋軍久等,而韓、岳、王三將的節制也沒有讓鶻拔魯占到絲毫便宜……下午偏後,未到傍晚,這名金軍萬戶和他麾下十個猛安幾乎跑斷了馬腿再度從東北面趕回後,卻只能望河、望陣興嘆。
而不管再如何難以接受,這名正在黃金年齡的金軍將領也不得不在短時間內意識到眼前的殘酷現實——金軍已經大敗,而且戰勝後的宋軍沒有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非只如此,隨著探馬的折返,獲知了有相當數量的金軍在潩水西岸逃竄以後,意識到什麼的蒲察鶻拔魯也沒有任何理由再留在此處徒勞對峙……距離天黑已經不遠了,再留在此處,對於沒有立足之地的金軍而言徒勞無益,而與此同時,他的靠山、他的岳父、他的主帥,卻有可能尚在逃亡之中。
於是乎,鶻拔魯來得快,撤得也快,僅僅是停留了一刻鐘,便主動引軍順著潩水北上。
這份決斷,自然引來了宋軍的放肆歡呼。
「官家,還請小心此人。」
原本完顏撻懶所據的將台之上,重新立定的龍纛之下,岳飛眯起眼睛望著河對岸果斷折返的萬騎,目送這股煙塵向北而走,卻是回頭拱手而對,語氣嚴肅。「此將如此果斷,絕非之前完顏撻懶與大(上白下大)能相提並論……」
趙官家心知對方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因此一場大勝便起了嬌氣,短期內妄起再戰之心,而經過淮上一戰後的驕縱教訓,再到此處,趙玖自己也算有了點人生經驗,更何況是岳飛親自提醒呢?
便當即頷首不及。
不過,人事經驗更豐富的趙官家頷首之餘卻不忘順勢再去『詢問』其餘二將意見:「韓卿與王卿以為呢?」
韓世忠此時正在興頭上,自然官家說啥就是啥。
而一旁王彥微微蹙眉,倒也都沒有反駁:「臣以為,蒲察鶻拔魯確實果斷,應該小心。」
趙玖點了點頭,如有所思,也不再多言。
且不提蒲察鶻拔魯的果決讓趙官家從沸騰的血液中稍微清醒了過來,只說另一邊,完顏撻懶倉惶北走,身後部隊先在過浮橋因為通道擁擠而宋軍又緊追不捨離散大半,後來又被宋軍順著大路大面積追擊,卻是早已經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