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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而正是出於這種矛盾心理,才會被万俟卨給輕易糊弄開。
實際上,不只是李光心思矛盾,就在李光住處對面,早已經熄燈的一間房內,望著黑洞洞的房頂,万俟卨居然也在一連串胡思亂想之後與李光不謀而合了——他現在也覺得和東京相比,南陽絕對可守;而與二聖相較,趙官家也絕對是可以倚仗的一個官家。
不然以他的為人,之前就不會隨從這位官家留在南陽賭這一把了。
而且,和儒臣姿態明顯、派系分明的正人君子兼大臣風姿的李光不同,万俟卨的念頭就更通達了,在什麼都敢想的此人看來,之前東京失守,釀成靖康之變,二聖其實幹系重大。
其中,太上道君皇帝(宋徽宗)膽怯無能,遇敵便走,先丟大軍於河北,復傳位南狩動搖軍心人心;而淵聖(宋欽宗)卻是典型的隨風倒,今日聽這個,明日又聽那個,金軍來到城下軟弱不堪,金軍一走又心存僥倖,強行冒險……最後致使局面大壞!
而無論如何,今日南陽城中的這位官家雖然一開始明顯因為初登大寶,有些慌亂,但等到金人去年那次南下侵略後,對方還是迅速做出決斷,然後有效吸取了二聖教訓的:
一來以身作則,堅決抗金,絕口不提任何媾和之論;
二則立場堅定,用人也好,做事也罷,都算是有始有終,孩視他的李綱李伯紀,明顯不信任他的宗澤宗汝霖,有些無能的呂好問,毛病多多的韓世忠,基本上都能不計前嫌,做到一任到底!
至於之前許景衡那番新舊黨政的風波,彼時雖然尚未入仕,但万俟卨後來聽人說完始末之後,居然覺得這位官家其實是有幾分聖君姿態的。
甚至,現在看來,這位官家沒有負這些臣子,而這些臣子單個拎出來,也絕沒有負趙官家的心思,但從結果而言,卻好像還是這些人負了趙官家一般,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是時運?還是之前靖康之變後國家實際滅亡,朝堂實際流離帶來的餘波未平?又或是純粹金國此時勢大?
說起來,那南方的洞庭湖的鐘相,乃是一個公認的反賊,人人都知道他要造反,但此時居然沒有反,儼然算是沒有負了趙官家,倒是顯得匪夷所思起來。
就這樣,万俟卨心思詭譎,毫無立場,從人心自私角度得出一番奇怪結論後,思維發散不停,也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才睡著。
而翌日上午,他卻是被一陣呼嘯之聲給陡然驚醒的,卻是趕緊爬起,狼狽穿衣,再出去探查情況。
出的門來,迎面撞上同樣的慌張的李光,二人方才發現,此時早已經日上三竿,而這坊內並無他人,居然只有他們二人尚未起床,且都是雙目血絲充盈,儼然對方和自己一樣,昨夜都想入非非了。
二人尷尬一笑,匆匆拱手,便復又一起狼狽去尋各自的驢子——這是城內文官的標配,馬匹要給軍隊使用,騾子要用來輸送物資,只有驢子可供文官騎行往來。
而二人騎驢出坊,尚未走上幾步,便已經意識到出了什麼情況,因為目下沿途所及,城中早已經預備妥當的數百新式砲車居然開始全面啟動,各自調整位置。
很顯然,這是城外金軍砲車成陣,而剛剛應該是金軍試砲。
戰至此時,守城最艱難的一個階段,也是最關鍵的一個階段,也就是砲戰階段,終於到來。
「準備好了嗎?」依舊是北面城頭,透過前方早已經被戰事抹平的地面,趙官家眯眼望著對面將台,然後忽然回頭詢問。
「都已經按照城頭觀察,調整好了方向和力道。」冬日時分,陳規卻滿頭大汗。「官家去行宮躲避吧,城頭臣自為之……」
「無妨。」趙玖搖頭失笑。「不是你說的嗎?你的城牆防砲最是厲害,朕待會下到城下躲避就可。」
「現在就請陛下下去吧!」陳規勉力再勸。「敵軍連夜布置陣地,兩百砲車分四營相對,試砲又已完畢,隨時都能齊射……」
「不用等他們!」趙玖繼續笑道,卻是指著北面那將台而笑。「朕就在城上,等你先發這第一輪砲石,然後再下去!」
陳規明白對方意思,所以也不再勸,而是乾脆即刻回頭傳令。須臾間,城頭上各處旗幟搖盪,卻是與城內早已經妥當的各處各種砲車發出信號,讓他們按照早已經預備好的彈道準備齊射,先發制人!
「俺就不信了!」金軍將台之上,完顏兀朮終於又露出了一番笑意。「今日這局面,他還能忍住不射出來?」
「不錯!」赤盞暉在旁捻須附和道。「我也想看看,這南陽城內的砲車到底是藏得什麼古怪?居然一直忍到今日!」
「開砲!」
就在完顏兀朮等人翹首以盼之時,城上趙官家等來陳規言語,卻是用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詞彙來下最後軍令。
不過,陳規以下,所有人都能聽懂罷了。
「開砲!」陳規放大聲音,朝著身側傳令官傳令。
而傳令官沒有言語,只是搖動了一桿之前守城半月都未動過的旗幟,城頭各處旗幟無數,見到此處搖動後,一時間也紛紛搖動起來。而城下宋軍各處砲車基地里的民夫見到旗幟,卻沒有如城外那般一砲動用十幾人甚至幾十人辛苦拉拽,反而只是分出一名健壯民夫,拎著一個大木槌往各自負責的砲車那奇怪的『襠部』奮力一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