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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事情得到完善解決,汝陽城內早已經沒了之前的緊張,趙官家也自然轉回府衙後院,準備用晚飯,然後早些休息。
然而,太陽西沉,趙玖坐在風景極佳的府衙後院廊下,只是迎著春風花樹喝了幾口粥而已,便忽然投箸不語……說到底,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不是那種第六感的危機意識,而是一種面對各種條件具備的數學題時,明明窺見了一個簡潔有效解題方法的一部分,卻一時想不出來,最後只能採用不合心意的笨方法來答題的那種不對勁。
當然了,這是工科狗直男癌的思路,如果趙玖穿越前不是個職業學生,而是個真正為人民服務的廚師,他應該會引用庖丁解牛這種更有文采也更有歷史感的思維方式來剖析自己的操作。
官家不吃飯,素來迎奉妥當的馮益卻不敢多言,只是束手肅立,這不僅僅是因為今天的各種突發事件使得氣氛不比以往,更是因為這個資歷和康履、藍珪同樣深的內侍省押班迅速適應了官家的『新脾氣』。
然後和本就處在內侍階層最高位置,所以小心謹慎的藍珪不同,此人卻迅速融入到了角色和環境之中,想要更進一步,成為正經大押班。
他懂得該如何順著一個人脾氣。
不過,回到眼前,正如同殺牛不好殺,數學題不好解一樣,趙官家也不是什麼天才選手,一直到日落,吹了一晚上風,他還是悶悶喝了涼粥,轉身回屋歇息去了。
但等到這日半夜時分,又或者說是第二日凌晨時分,總之,外面漆黑一片之時,趙玖卻又被人再度喚醒。
「出了何事?」天氣溫熱,趙官家只著中衣、披著外套便來到後堂,然後直接見到四位相公中的兩位,然後張浚、王淵、劉子羽也在,甚至還有個意想不到的閻孝忠,也是一時不解。
「好教官家知道,城外出事了。」來不及說什麼官家的衣著問題,樞相之一的宇文虛中便上前拱手相對,嚴肅告知。
「怎麼說?」趙官家心中一沉,也跟著嚴肅起來。
「回稟官家,」燭火映照下,閻孝忠的黝黑面孔顯得有些發亮,顯然是汗水反光。「臣等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是有人立功心切,見到金人兵少,又都是契丹人,所以私自夜間渡河劫寨!深夜之中,臣只能大約猜度,可能是翟氏幾個年輕子弟白日間受了刺激,想要施為,僅此而已。」
趙玖心中微動:「戰況如何?」
「金人白日見數千義軍不得入城,城上也謹守不出,便頗囂張,還曾隔河嘲諷,此時猝不及防,人數又少,一時動搖,怕不是作偽。」
「翟沖是如何反應?」趙官家再問。
「事發突然,猶豫不決!」
「你自城上來,呼延通什麼反應?」趙玖繼續詢問。
「呼延將軍明顯有所意動,卻又因為守城有責,不敢妄動。」回答趙玖是王淵,看的出來,這位最近真的很活躍。
趙玖沉思片刻,剛要說話,門外匆匆趕來的呂好問卻是甫一踏入門內便直接開口相呼:「呼延通不能出去,城防一刻都不能變動!官家,臣等昨夜反覆議論,都覺得這是底線!切不可亂出兵馬,自壞穩妥大局!」
趙玖面無表情,緩緩頷首:「朕深以為然!」
眾人各自一怔,儼然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等他們醒悟過來,卻又紛紛如釋重負。
「所以,不能動呼延通的兵馬,而是應該催促翟沖用兵,渡河擊破這已經動搖的五百騎!」趙玖繼續緩緩說道。
而呂好問等人面面相覷,也都覺得這個說法似乎沒問題。
「但事發突然,情況也不明,而翟沖也好,其餘義軍也好,都是土豪出身,天然喜歡保存實力,所以瞻前顧後、猶豫不決……那麼這個時候,必須要有人下去,催促翟沖用命!」燭火畔,趙官家繼續緩緩以對。「你們說是不是?」
此時汪伯彥也匆匆趕到,諸位相公皆至,而自這四位相公以下,眾人各自環顧,依舊無言,反而紛紛頷首不及……唯獨張浚,欲言又止,只是迎上了趙官家的目光後,卻最終選擇了沒有吭聲。
「然而,林學士以玉堂學士的身份出城為質,閻知州以故交身份相隨,朕之前還給了他統制官身,他卻還是不動,又該如何?」趙玖將目光從張德遠身上收回,繼續環顧詢問。
「這種事沒辦法的,」來的最晚的,也是年紀最大的汪伯彥一聲嘆氣。「這便是所謂義軍秉性,他們與金人無仇無怨,不過是眼瞅著行在大軍充沛,金人遲早要走,所以來搏個出身罷了。」
「不錯。」許景衡也終於出言。「這些人看似老實,卻又無利不起早,為了手中兵馬資本,連自家子侄都不顧,又如何會被林學士與閻知州催動呢?」
「確實如此,所以只有朕親自出城,才能逼他出軍。」趙玖隨意頷首,便扭頭向侍立的馮益吩咐了一聲。「取朕的紅袍、幞頭和那條金帶來!」
馮益怔了怔,瞅了瞅堂上幾位相公和重臣,便趨步而去。
而堂中一時寂靜無聲,顯然是其中很多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但醒悟之後,卻又覺得荒唐不及。
「官家開甚玩笑?!」許景衡差點跳了起來。
「朕何曾開玩笑?」趙玖平靜答道。「道理不是擺在這裡的嗎?」
「之前的道理固然是道理,可官家的安危又在何處?」許相公勃然大怒,質問完趙玖後,復又扭頭去看有些慌亂的呂好問和汪伯彥。「你們在壽州就是這麼做相公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