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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11:10 作者: 榴彈怕水
    畢竟嘛,野戰,金軍還是要比宋軍強太多!

    宋軍這裡還是一團糟,所謂各自為戰、空員空餉,一鼓作氣,二鼓便衰,送個書信通報軍情還要耍小手段,以至於這種破事互相上幾十個奏疏彈劾,搞得原本應該即刻恢復的太尉又沒了……這跟沖個幾十個來回都不泄勁、困在死地也不投降的金軍相比,根本是全方位的落後。

    不過也就僅僅如此了,術列所部畢竟不是神仙,一支千人孤軍,內無補給、外無援兵,又被王德領著傅慶、呼延通、楊沂中三部給死死堵在了硤石山的一處山谷中,根本難以突圍,乾糧吃完了,終究是要覆滅的。

    恰如另外一支被韓世忠用水軍圍在河心洲的殘兵一樣……雖說是漁獵民族,但總不可能真靠釣魚打獵一直堅持下去吧?

    不過,術列的堅持,以及下遊河心洲那隊殘兵的存在到底是給了金兀朮一個固執的理由,這些日子他果然如阿里猜度的那樣,拒絕調整戰略,轉回頭來認認真真填溝架梯、起砲砸城,反而依舊孜孜以求當面破韓世忠大船之法。

    你還別說,正所謂十步之內必有芳草,金兀朮還真找到了應對之法——參軍時文彬是個有見識的,後者曾為鄆城知縣,臨著當今中原第一大湖梁山泊,而梁山泊素來多水匪,偏偏又是中原交通要害,所以趙宋朝廷也曾多次用兵,卻懂得一些船上區別。

    而按照時文彬所言,當日不是沒人提議讓海上大帆船沿著濟水入梁山泊剿匪,但卻早早被人否了,因為海上帆船入內陸江湖,雖然堪稱水上巨無霸,卻遠不如人力踩踏的『輪船』『機巧』,一旦風停,便不能動彈,此時只要引小舟密集上前,以火箭射帆,便可輕易破之!

    對此,金兀朮自然大喜,卻又親自鞭了這時文彬一頓……無他,知道了破敵之法固然是好事,可現在這個情況,卻讓他從何去尋小船來?須知,此時連上下游好不容易收集的一些船隻都被他剛剛葬送了。

    且說,金兀朮從軍以來,初次受挫,既擔心身後完顏撻懶以及燕京方向會來人催促,又不捨得就在眼前的趙玖,而且他畢竟年輕氣盛,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引數萬無敵之眾到此徒勞無功……明明真比戰力,宋軍加一塊也不夠兩萬金軍當面一衝的,可偏偏就是為一條大河、一座堅城、一支艦隊,外加一面金吾什麼纛所擋!

    甚至,金兀朮自己也開始漸漸懷疑起來,是不是真的中了宋國人計策,引一支偏師來到了對方預設的戰場之上……不過轉念一想那劉光世的作為,便是阿里和訛魯補都說不出這種話來。

    總而言之,這位金國四太子明顯有些心境失衡,進退失據,以至於喜怒無常,足足拖延了數日都無決斷……甚至於每日在阿里和訛魯補那裡受了氣,回來只能靠鞭打時文彬,以及軍中契丹、奚人、漢人軍官撒火。

    然而,且不提金兀朮如何想到新的應對戰略,就在這段相持之日中,隨著趙玖之前的諸多旨意、文書發往各處,卻也到底是起了無數波瀾。

    僅在兩淮,便有無數義軍蜂擁而起,或三五百,或一兩千,都是豪門大戶自帶乾糧、自募青壯,紛紛往壽州匯集……不過說句實話,這些兵馬,從淮南過來的都還好,多少都能平安抵達壽春、八公山一帶,讓新來卻意外沒給什么正式差遣的張所張龍圖整編收納著;可從淮北過來的,卻多不是金兀朮所部隨便一支游弋猛安的一合之敵,往往幾隻義軍匯合一起,聲勢大作,剛剛推舉了首領在周圍官府領了個有名堂的告身,一上路便被五六百聞風而來的金國騎兵一擊而碎,繼而變成潰兵,乃至匪兵。

    而這一日,時間來到元宵佳節,趙玖的那些旨意文書,卻是終於傳到了早無昔日繁華景象的東京,落到了東京留守、樞密使、副元帥宗澤的手上。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豈堂堂中國無人哉?若須犧牲,當自朕先……」

    「別念了!就知道說這些大話,未曾見半點作為!」

    留守府中,宗澤光著腳披著裘袍,盤腿坐在榻上,一面翻看批閱文書,一面聽自己兒子宗潁立在榻前閱讀官家的那堆文告,卻又忽然不耐。「依他的意思,著人謄錄一番貼出去便是……」

    「兒子知道了!」宗潁小心答道,卻又一時不解。「只是爹爹,官家如此轉變,又是抗金,又是啟用李相公,還給爹爹如此厚待,不正是爹爹一直求的嗎?如何反而不喜?」

    且說,年近七旬的宗澤披著裘袍,猶然顯得身體精瘦,頭髮更是花白成片,儼然垂垂老矣,唯獨抬起頭時,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顯得精力過人,此時在燈下更帶了一絲嘲諷之意:

    「誰說我不喜了?若這些文書都能堅持下去,我怕是要歡喜的延壽兩年!只是我兒,你以為趙官家是何等人啊?」

    「請爹爹指教!」宗潁回頭看了看,見周圍無人,方才低頭請教。

    「有什麼可避諱的?」宗澤見狀愈發不耐。「我一個快死的老頭,還有擁立之功,還是東京留守,皮給他扯下來他又能奈我何?」

    「爹爹少說些生死事……」

    「你聽好了。」宗澤扔下手中筆,昂頭睥睨言道。「我在河北便看的清楚,這位趙官家內里之不堪,不比他父兄少半分……只是此人極善作偽,逢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表面上體體面面,內里卻懦弱不堪,見風使舵,隨波逐流,放在官場也正是個蔡確之流,所謂善變無端之輩……依我看,他在金營中,其實早已經被金人嚇垮了,如何真敢與金人作戰?便是此番南下,不也是趁著李相公病重,忽然又改道揚州了嗎?這才被金人追到了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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