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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05:07 作者: 劉恩慈
    「大哥你說什麼呢?回頭等三哥病好了咱們不還是可以一樣喝?來日方長呢!」

    「老五說的對!」劉燦也在一旁附和。

    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易峰不免搖頭苦笑。

    魏子豪開口安慰道:「三哥,你就啥也別尋思,好好的安心養病,我們等你病好了一起喝酒!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有五弟在呢,五弟有的是錢!給你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藥,就算是砸鍋賣鐵,也要把你治好了!」

    「老五說的對!大夫都說了,只要你能找到合適的配型,只要你能做上手術,就一定能好起來,你得堅持住,只要能堅持到做手術,你就一定有希望。」

    劉燦的話讓魏子豪聽了特別不爽。「我說劉燦你怎麼說話呢?」魏子豪有些氣憤地朝劉燦吼道。

    「我說錯話了?」劉燦無助的望向了金正錫,金正錫無奈地朝劉燦點了點頭。

    易峰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慢性粒細胞白血病,如今已經到了加速期,最有效的治療方案就是通過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早在半年前易峰便已向中華骨髓庫提交了申請,然而非親緣間的HLA(人類白細胞抗原)配型機率非常非常低,通常僅有數十萬分之一的機率能夠配型成功,然而中華骨髓庫的志願者數據僅有二百餘萬,相比之下,當前國內白血病患者數量卻相當於中華骨髓庫志願者數據的二倍,而且每年還以新增數量多達四萬餘例的速度持續增長。在極低的配型成功率和龐大的患者基數面前,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等不到那能夠救命的造血幹細胞,被病魔和時間聯手扼殺在病床之上,又有多少人因為親人的離去而痛不欲生。

    易峰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他並不是怕死,如今他也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死亡並未為其帶來多大的威脅,他的心裡也早已經放棄那微乎其微的渺茫希望。有的時候他反倒是希望能夠快一點得到解脫,那近乎致死劑量的放化療所帶來的身心上的痛苦,遠比死亡更加可怕。即便他能夠成功的上了手術台,孤身一人的他如何面對手術後的排異期和感染期?所有的變數都是致命的。如今他所能做的,他想做的,就是等待死亡的宣判。他想利用這段時間回憶過去,想想自己經歷的事,遇到的人。回憶是座橋,通往寂寞的牢。半個月前他見到了剛剛回國的許品暄,他已生無所戀,只想讓自己在那寂寞的牢籠中看自己生命的流逝,直至消盡……

    魏子豪看到易峰的眼神中黯然無光,便猜到了易峰在想些什麼,這個三十多歲的東北漢子終於忍不住帶著哭腔說道:「三哥,你別聽四哥瞎說,你可不能放棄啊!你想想當年咱們結拜的時候都說什麼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為了我們你也得堅持下去啊,你看看大哥,現在混得風生水起,還娶了個韓國媳婦。二哥酒吧的生意也越來越好,都開了好幾家連鎖店了。四哥他也娶了個好媳婦,人家現在兒女雙全,兒子都能打醬油了。還有你弟弟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還有著這麼大的家業,你說你要是真嘎嘣一下蹬了腿兒,你說我們幾個咋辦吧?是不是得跟著你一塊兒下去?」

    魏子豪哭哭啼啼、可憐巴巴、聲情並茂地訴苦,倒是把易峰逗得一樂。

    看到易峰的愁眉舒展,終於笑了出來,魏子豪的心也寬慰了許多,他繼續勸道:「對嘛!你得保持個良好的心態,不就是病嗎?你得跟它干!你要是都放棄了誰還能救得了你?再說了,那樣的你也不是我認識的三哥。連跑六十圈的那個爺們兒呢?一個干八個的漢子呢?你那一身的倔勁兒呢?你說你才多大啊?就要撒手人寰,是不是還有好多事兒沒做呢?作為一個合格的人類,你是不是起碼得把傳宗接代的任務給完成了?」

    「老五說得對!」

    「哈哈,老五你這口才練得越來越好了,不行你去跟大哥做主持人去吧!」易峰開玩笑的說道。

    金正錫趕忙開口說道:「別!你可別讓老五去跟我搶飯碗。」

    魏子豪一撇嘴,一臉嫌棄地說道:「讓我去我都不去啊!五爺我現在坐擁萬貫家財,誰稀罕拋頭露面做個主持人。」

    「對了,老五,你是不是和我說過你那有演唱會的票?」易峰突然開口問道。

    聽到易峰的問話魏子豪猛然一拍大腿,叫道:「哎呀媽呀!你不說我都忘了!就賴你,趕上這時候生病,演唱會我都沒去上,你說我要是早想起來那兩張票一倒手還能賺個幾千塊。」

    「演唱會開完了?」易峰隨口問道。

    「可不是嗎!昨天就完事兒了,現在人家估計都飛回去了。唉呀媽呀!白瞎了,白瞎了!」魏子豪對自己的兩張演唱會門票心疼不已。

    就在幾個人在病房裡聊天的時間裡。林皓跑到了住院樓的外面,這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放聲地高呼了一聲,這一聲高呼,是為了壓抑住自己的哭泣,是為了宣洩心中的不快,也是他向上天責問命運的不公。三年前,傷痕累累的易峰找到了他,在他那經歷了短暫的療傷期後便失去了蹤影。林皓知道發生在易峰身上的很多事,他知道易峰失去了很多東西,易峰很慘,可是他沒有想到時隔兩年後再見到的易峰,居然慘到連生命都即將失去。

    林皓顫顫巍巍地拿出了香菸,他手抖的厲害,點了幾次終於將香菸點著。他有些無力地蹲在地上,他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他想要幫易峰分擔痛苦,可是現在的他甚至是不敢回到易峰的病房。易峰憔悴的病容讓他不忍直視,他怕自己的眼淚在易峰面前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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