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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05:26 作者: 春風遙
    「我罵了句『草』。」南柯夢哭喪著臉:「我不是故意的!」

    髒話總是能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

    聶言看了眼白辭:「能溝通總歸是好事,我聽羅盤七說,林雲起的夢境中有湖泊。」

    白辭微點了下頭,他到現在也不通為什麼會出現湖。

    論對林雲起的了解,聶言遠沒有白辭深刻,但相對而言,聶言能站在一個理性的角度去看待:「也許我們可以換個方向想,按照一般情況,如果強行劃掉名字會如何?」

    「凡人之軀,而且用的是子簿……」白辭閉了閉眼:「照理說必死無疑。」

    聶言:「可他沒有死,至少沒有徹底死亡。不妨想想,他沒有死透的原因。」

    話糙理不糙,這點的確耐人尋味。

    白辭站在病床前良久沒有說話,就在窗外太陽的角度都已經發生偏移時,他啞著嗓子說了三個字:「孽鏡台。」

    在那方單獨被隔開的空間裡,冥河對岸,是無佚千年來都痴心妄想要得到的孽鏡台。

    假設當時孽鏡台出手,是有可能困住林雲起的魂魄,避免其魂飛魄散的結局。

    骸骨狗忍不住插話:「傳言孽鏡台都沒有完全開化,天生斷情絕愛,它會多管閒事?」

    沒有人能給出完全肯定的答案,南柯夢之前說完髒話,就被夢境排斥出來,只能讓這隻蜘蛛再去試試。

    白辭交代了幾句,南柯夢小心翼翼:「那我去了。」

    說去遲遲沒有動靜,它討好地看了下聶言:「能減刑不?」

    這應該也算是立功表現。

    聶言沒把話說死:「視情況而定。」

    南柯夢這才哼哧哼哧地去入夢。

    夢裡,一切都是熟悉的畫面。林雲起坐在湖邊,面上無悲無喜,仿佛是失去了七情六慾的木偶娃娃。

    南柯夢輕車熟路繞到他身後,不明白這湖有什麼好看的,它跟著看了一眼,不受控制地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南柯夢連忙收回視線,試探著開口:「你還記得白辭嗎?」

    毫無波動的雙目微微閃爍了一下,很快回歸沉寂。

    「白辭讓我跟你說,說……」南柯夢有些難為情地撓了撓大腦袋:「說sorry。」

    林雲起挺拔的坐姿微微顫了一下,手探入水中,無意識撥拉著那片葉子。

    「白辭說自己有三大錯,第一大錯,他早就猜到自己這雙眼睛的來歷,以防萬一,瞞著你過去千年修煉咒術;第二大錯,你喊他停下的時候,他應該象徵性地停一下……」

    象徵性?

    三個字讓林雲起反射性皺起眉頭。

    「第三錯,白辭說還沒想好,想好了再補充。」

    眉間蹙起的痕跡愈發明顯,南柯夢眼前一亮,有效!情緒波動起來了!

    關乎自己的減刑大計,巨型蜘蛛再接再厲,開始在岸邊翩翩起舞,只見它直起身子靈活地甩著蜘蛛腿:「I\'m sorry sorry……」

    嗓子唱啞了,腿也跳酸了。

    南柯夢單腿揉了揉腰:「我明天再來。」

    它走後,林雲起望著湖面,有些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白……辭……」

    食指想要撥開遮擋視線的那片葉子,這個動作過去一段時間他已經無意識做了很多次,唯獨這一次,真正觸碰到了葉子的實體。

    湖面似乎想要阻止,水流抵擋了林雲起的推力。

    已經逐漸成形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加深,林雲起就快要撥開雲霧看到某張熟悉的臉龐,卻始終有一步之遙。

    「你想要把我困在這裡,」他對著湖面自言自語,「為什麼?」

    湖面起了波瀾,湖底出現無數的花朵,林雲起伸手去撈,發現是鏡花水月。

    時間緩慢地流逝,一人一湖就這麼僵持著。不知過去多久,林雲起忽然在水中看到另一個自己,對方喝醉了一頭扎進花叢中。一隻幽藍色的蝴蝶飛了過來,氣急敗壞道:「該死的生死簿,你又把我的床給砸壞了!」

    青絲沾染了彼岸花的花汁,長發的自己顧不了這麼多,拾起被砸壞的花朵連忙跑走。蝴蝶罵罵咧咧在後面追,追逐間長發的自己跑到孽鏡台旁,將花朵丟進去,深情款款:「這是我專門採給你的花,喜歡嗎?」

    蝴蝶氣得翅膀一顫一顫的:「你還要不要臉?」

    「只要能讓孽鏡台能感受到花的芬芳,我願意承擔代價。」

    說完,趁蝴蝶被噁心到,長發的自己連忙遁走。

    湖底陸續閃過不少他與蝴蝶相關的場景,景象消失,林雲起沉默許久,苦笑道:「一切都變了,無佚……無佚變了,我也不再是從前的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一句話,湖面終歸於平靜,任由林雲起撥開了那片葉子。

    有關這一世的記憶瘋狂湧入腦海,林雲起的神情開始恍惚,他看到了眼睛淌血的白辭,看到了無佚自毀神念前的不甘……所有的記憶從後到前恢復,鮮活無比。

    與此同時,他和湖的距離在不知不覺間拉開,這面湖似乎就要從眼前消失。

    林雲起輕嘆一聲;「你若覺得孤單,日後我常來看你就是。」

    湖水給不出任何回答。

    孽鏡台本身沒有『朋友』這種概念,只不過在地府漫長的歲月,生死簿和那隻蝴蝶是它僅存的與灰暗無關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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