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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00:34 作者: 糖仔小餅乾
但是蒼白的臉色和微弱的氣息掩蓋不住的是他充滿英氣的面容,和沈心雄那個中年油膩大叔真是一點都不一樣。
路菀迷迷糊糊地甚至有點驕傲:不愧是我的父親啊,長得真好看。
路菀想,他年輕的時候也一定是一個大帥哥,難怪能迷住路方晴。
隨即苦澀和酸楚又在心底瀰漫開來:但是為什麼,在我這麼多年的人生中,我連叫你一聲爸爸的機會都沒有呢?
你會是一個怎樣的父親?嚴厲地批評她的,還是無條件地縱容她的,還是脾氣暴躁但是時有溫情的父親呢?
在沒有你的那段時光,在我孤獨走來的童年裡,你在做什麼呢?
是不是,我不夠好,不值得你當一個好父親?
醫院森冷的走廊上,路菀看著玻璃窗隔著的男人,心下一片淒冷。
天色稍晚的時候,許嘉恆來到了醫院,沈凌軒看了看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安靜地發呆的路菀,朝許嘉恆點點頭。
沈凌軒穿起大衣,對許嘉恆道:「你陪陪她吧,我下去買點吃的。」
許嘉恆點點頭,目送沈凌軒離去。
路菀看到許嘉恆,眼睛裡終於有了絲毫波動,許嘉恆在路菀身邊坐下,將她攬在懷裡。
路菀沒有拒絕,她的頭靠在許嘉恆的肩肘上,目光茫然而空洞。
良久,她終於開口:「許嘉恆。」她向他確認:「他就是我爸爸嗎?」
這裡面的這個了無生氣的男人,差一點就離開這個世界的男人,也曾有過張揚的青春歲月和轟轟烈烈的愛情的男人,他就是我的…爸爸嗎?
許嘉恆抓住她的兩隻手,她的手涼極了,像在冰桶裡面泡過一樣,他搓揉著,想要給她一些溫度和勇氣。
路菀固執地重複道:「他是嗎?」
她像一隻被柵欄困住的小獸,尋找著內心的出口。
在這個分外寒冷的冬天,他將她抱在懷中,滿懷憐惜與不舍,最終他鬆口:「…他…是。」
他是,他是你的父親,血緣的牽扯與羈絆終歸刻入了她的骨血中,怎麼也分割不開。
路菀看著病房裡那個男人沉睡的肅靜面容,緩緩開口道:「路女士很恨他吧?」
她的母親一定很恨他吧,是什麼樣的仇恨,可以讓一對曾經的戀人最終連死亡她都不願意再看他一眼?
許嘉恆看著她平靜如水的眼睛,仿佛在討論的不是給她骨血身軀的父母,而是一對陌生人。
她像一隻浮木,孤獨地飄在這個人世間。
許嘉恆的心就像給揪起來一樣,他的路早早,他努力地想要給她全部的安全感的路早早,只屬於他的路早早。
她今天的無力與平靜,給了許嘉恆危險的氣息。
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別想了早早,不要再想了!」他將她看著監護病房的玻璃窗發呆的腦袋轉過來,抵著她的頭:「看著我!路菀!不要再想了!」
男孩的頭靠著她的額頭,屬於他的溫度和氣息充斥在她的鼻尖,似乎想要溫暖她。
但是他的路早早的眼裡了無生氣,悲傷和痛苦全都在她黑漆漆的瞳孔里沉寂,許嘉恆只能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生怕下一秒她就會對這個世界喪失信心抽身離開。
路菀靠在他的肩頭,臉頰蹭了蹭他的肩膀,目光依舊空洞而無力:「許嘉恆,別怕。」她的聲音低沉而倦怠:「我沒打算怎麼樣。」
她苦笑一聲:「我只是碰巧想到,或許,他們從未想要我這樣一個女兒。」
她其實也很怕,她很怕她是一個真的沒有人在意的人,她高傲也孤單著,她真的很怕她是個不被期待著到來這個世界上的孩子。
她怕,她從來都只是一個人而已。
路菀的聲音太過冷漠,幾乎刺得許嘉恆心都要抽搐了,他怕極了,他想要去看路菀的眼睛,但是看不到一絲的波瀾。
許嘉恆強行地掰過她的腦袋,逼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他放佛想要看到她的心裡去:「不是的,早早,不是的…」
你那麼好,不是這樣的,你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肆意瀟灑,被寵愛著長大,不是這樣的。
許嘉恆怕極了,他在自己的大衣口袋左右摸索,終於摸到了那個絲絨小盒。
他緊緊地握住路菀冰冷的手,在她面前單膝跪下,他從口袋裡拿出紅色的絲絨小盒,塞進她冰冷的手裡:「早早…」
他的眼裡是滿滿的愛意與擔憂,也是沉默的恐懼,他打開了絲絨小盒,漂亮的戒指在醫院的燈光下折射著灼眼的光。
他說:「嫁給我,早早。」
嫁給我,從此你的人生有我參與,從此所有的苦痛我與你共擔,別怕,不要怕,有我在,早早。
即使你的出生帶著那麼多辛酸與苦楚,即使你曾受過那麼多的委屈與傷害,沒關係,我來了。
我來了,我永遠也不會走。
我給你一個家。
他說嫁給他,路菀聞言終於抬起來眼睛,漂亮的眼睛裡是迷霧升騰。
她想從許嘉恆的眼裡看到一點點的玩笑或者退縮,可是都沒有。
乾淨清爽的大男孩,在醫院光滑的地板上單膝跪下,漂亮的桃花眼裡是滿滿的真誠與堅定。
讓路菀在這個分外艱難的夜晚,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暖意。
真好啊,許嘉恆。
你真好啊。
路菀忍不住在心底喟嘆,嘆息過後是更大的荒蕪。
她幾乎要答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