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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00:08 作者: 谷淑絹
    「可以告訴我你的想像,讓我也享受你的滿足好嗎?」費琦興致勃勃地坐了起來,看著岩也,她已經開始在想像著地的想像。

    岩也從背後將她攬進懷裡,輕輕搖晃著:「嗯----妳喜歡白色,因為它跟妳的頻率很接近。」

    費琦在他的懷裡微笑著。

    「妳喜歡慵懶的爵士樂,因為,它的顏色很像妳。」

    ----爵士樂的顏色?白色的頻率?

    費琦的想像喚使她閉上眼睛。

    「而妳的夢想……」

    ----我的夢想?

    費琦睜開了眼睛。

    「妳的夢想,是做一盤可以色誘人心的蘋果咖哩,讓第一個嘗到它的男人為妳神魂顛倒、為妳死心塌地。」岩也從後面親吻費琦的側臉。

    「喔,你胡說,」費琦轉過身來捏紅了岩也的鼻子。

    他溫柔地抓住她的手,十分渴望地說:「Fay,告訴我,妳的夢想。J

    Fay,費琦從來只准Paul這樣喊她。但,她喜歡岩也如此叫她的語氣和聲音。

    「你想知道我的夢想?」費琦問。

    「嗯。」岩也點著頭,三年前的Paul也點著頭……

    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在白朗尼亞號上。

    海上的晚風,將她的及腰長發,吹成一條纏繞過雪白項頸,長長的黑色絲帶。

    拖在甲板上的紅色晚禮服,隨風飄揚的黑色長絲帶,被糙莓黛瑞克醺染上紅暈的臉。

    那一晚的費琦,是銀色海面上,一段美麗的神話。

    Paul想知道她的現在、未來和過去。

    「我的夢想,是和心愛的人,乘著自己的船,揚起白色的帆,順著風的方向,航行過巴芬灣、戴維斯海峽、加勒比海、太平洋、通過換日線……到每一個我從不曾去過的地方。

    在那些地方,我是一個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是單純存在著的人。只有我的愛人知道我的姓名,知道我離開的心情,知道我傷心的方式和表情。我們可以在只有彼此,卻又擁有無限大的時空里,奔跑、擁抱和歡笑。我的夢想就是這樣,和我心愛的人一起去旅行。」

    「我想和妳一起去旅行。」Paul說,他的雙手撐在甲板圍欄上,環繞過費琦滾燙的身體。他注視著她,彷佛熟悉她悲傷的方式,彷佛洞悉她離開的心情。

    他們從第一次相遇,就開始計劃著這趟旅行,她也一直以為,她可以和心愛的人,交纏著足跡,鈐印在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

    「我可以帶妳去旅行。」岩也說。

    「嗯?」

    「我能實現妳的夢想,我要帶妳去旅行!」岩也加強語氣。

    「喔,謝謝你。」雖然還是有幸福的感覺,但費琦的語氣和表情,已經不復當年的天真和激動,只是雲淡風輕。

    「走,馬上動身。」岩也一把拉起費琦。

    「現……現在?」

    「嗯。」

    「可是……我們沒有帆、沒有船、沒有充裕的金錢和時間,我也還沒有準備好我的行李,還有……還有斐麗那邊,我還有一大堆合約沒有履行,還有……」

    夢想就這樣要實現了,費琦卻突然裹足不前。

    「這是一趟不需要帶走任何東西的旅行,只要是相愛的人,就可以隨時組團出發。」

    岩也對費琦露出燦爛的笑容,那一抹笑容是暖暖的陽光,就像她夢想中要揚帆出發的天氣。

    岩也將一口沉檀木的箱子從牆角拖出來,從裡面拉出兩頂擺在最上層的寬沿抽須大糙帽來,將一頂比較小的,戴在費琦的頭頂;再將自己的頭,壓進比較大的那一頂。

    其實,大的那一頂曾經是母親的,小的那一頂才是自己的。

    小的時候,鄰居的孩子,總是會從父母那裡,得到一些像是鐵金剛、遙控汽車的禮物;但是,母親每一次領了上戲的錢,總是會買一些奇奇怪怪的禮物給岩也和自已。

    像是拉胡的寬沿糙帽。

    母親將大頂的,松松垮垮地放在自己的頭上。將小的,壓進岩也的頭頂。

    母親說:「岩也,這是夏威夷糙帽。夏威夷是媽媽一直想帶你去的地方,那裡有世界上最熱情的太陽,無憂無慮的人們,每天就披里著暖暖的陽光,在海邊彈著吉他,快樂地跳舞和歌唱。」

    小時後,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母親要費心去買來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為什麼不直接到隔壁的玩具店去,買他最想要的螢光水槍和組合金鋼?

    復來,他終於明白了母親的心意。母親想給他的,不是一些會一再被淘汰,一再被更替的塑料玩具;而是一種懷抱夢想的能力。

    岩也將一張微微泛黃,黏滿膠紙的世界大地圖,攤開在費琦的腳底。

    在地圖邊,他撐開一面紅藍條紋的大傘。

    安頓好一切後,他啟動了CD唱盤,頓時整個空間充滿了艷陽,以及潔白的沙灘。

    「現在,我們正航行過太平洋,來到熱情的夏威夷。」岩也為費琦和自己,套上「近來好嗎」的花襯衫制服。岩也隨著音樂晃動著大大的糙帽,兩隻手婀娜有致的左右晃動,學著夏威夷女郎跳著歡迎儀式的呼拉舞。

    「喵鳴!喵鳴!喵!喵鳴!喵鳴!喵!」哈瓦那腿箸苦也的舞步,和著曼妙的節奏,也開始手足舞蹈。

    「岩也,哈瓦那,你……你們,哈。」費琦被他們的古怪模樣逗笑地滾在傘底。

    「既然來了,就一定要跳一段熱情的呼拉舞。」岩也硬將費琦拉起來。

    「我……哈,我不會,哈!」費琦的手和腰和腳,纏扭成一條剛炸起鍋的長麻花……

    終於,他們並肩坐在傘下,享受著夏威夷的碧海藍天和無憂無慮,啜飲著岩也用菠蘿和椰汁調合成的鮮美和熱情。

    「告訴我,下一個旅站是哪裡?」費琦急切地拉著岩也的衣角,她玩上了億。

    澳大利亞----俄羅斯----挪威----法國----義大利----他們握著彼此的手,讓交纏的足跡,烙印在一個個,只有他們知道彼此姓名的異地。

    CD轉盤中,轉動出一個蒼涼悽美的聲音,背景樂只襯了幾個渺茫遙遠的單音,孤獨的女聲,飄蕩在空曠遼闊的天地。

    岩也牽著費琦的手,躺在只有沙、只有風、只有彼此的撒哈拉沙漠裡。

    「岩也,我聽見駱駱的聲音。」

    (那是哈瓦那的騷動。)

    「我們的駱駝已經走失了。妳聽見的,是錯覺的聲音。」

    「是嗎?」費琦張開眼睛,仰望著沒有鑲邊的天際。

    這是一塊風和沙永無止境變幻著軌跡、一生都在飄泊流浪的土地。

    「我好渴,我想喝水。」費琦說。

    岩也爬起來,將水壺裡僅剩的幾滴水,倒進費琦的嘴裡。

    溢出的水,像一線小溪,淌過費琦的嘴角。岩也低下頭來,溫柔地將它輕輕舐去。

    費琦終於來到這塊只能擁抱到彼此,卻又能擁有無限大時空的土地。

    她又閉上眼睛,另一線小溪,從她的眼角滑淌過光滑的臉頰和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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