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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6:00:08 作者: 谷淑絹
    「真的還假的?」

    「騙妳幹嘛!她還說,那個設計師不但年紀很輕,而且長得很帥喲,單眼皮的大眼睛,帶著一股淡淡的憂鬱,長得就像金城武一樣。」

    「哇!真的還假的?我最喜歡金城武了。」女孩推一推快滑落的紅眼鏡。

    圍觀著電視牆的人群里,匆匆忙忙地閃出兩條人影。

    「走了啦,斐麗!」費琦將斐麗從電視牆前硬拖出來。

    「讓我再看一次那個廣告嘛,這可是我一手捧紅的模特兒拍的第一支廣告片。」

    「電視天天都有翻,而且真人就在妳的身邊,有什麼好看的嘛。」

    「Baby,Youdon'tcare!ButIcare.」斐麗回過頭來,搔首弄姿地說。

    「我的語氣有那麼放蕩嗎?」費琦邊笑邊推著斐麗往前走。

    「喂,剛剛她們說的,是真的還假的?」斐麗學著小女生神秘兮兮的口氣。

    「什麼真的還假的?」像被電觸到一般,費琦的心一陣緊縮。

    「說那個設計師長得很像金城武呀。」

    費琦鬆了一口氣:「在小女生的眼中,只要是長得好看一些的男孩子,每一個都長得像金城武。」

    「不像金城武,那,他長得像誰?」斐麗窮追不捨。

    「像……」費琦的心和舌頭都打著結。

    「不管他像誰,也不會有尚恩的翩翩風度和溫柔體貼吧?」原來斐麗的重點在這裡。

    「妳說到哪去了?尚恩是我的醫生,他當然要對病人溫柔體貼嘍。」

    「是呀,是呀,他對病人還真是夠溫柔體貼的。不但逢年過節來送禮;還像7.Eleven一樣,為妳二十四小時待命服務;最近妳頭髮一剪,他就又是送帽子又是送圍巾的。」斐麗拉了拉纏繞在費琦脖子上,滾著紫邊的黑色絲巾。

    「如果我著涼生病,他的麻煩會更多,所以他送來這些東西為我取暖;這和他怕我焦躁難安,預先給我服用鎮定劑一樣。」費琦振振有詞。

    「如果可以,他會把自己送來為妳取暖。」

    「尚恩的未婚妻,不是為了他從空姐改行,將工作搬到地面上來,開了一家精品店嘛!那些帽子、圍巾,一定是她幫他選的。」突然覺得絲巾太糾纏,費琦將它從脖子上扯下,移束在背包上。

    「什麼未婚妻?是前任未婚妻。人家解除婚約都八百年了。說到婚約,咦----尚思是在妳訂了婚的不久後訂的婚;在妳恢復單身的不久後解除的婚約,妳看!鐵證如山。嘿!嘿!」斐麗一副佩服自日己的樣子。

    「妳的聯想力也太豐富了吧,不要硬把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連連看好不好。」

    「可是,尚恩的人真的很不錯呀。」

    「尚恩不但人好,更是一個好醫生。相信我,醫生對病人付出,並不代表他們想和病人長相廝守,白頭到老。」費琦拍一拍斐麗的肩膀,像安慰她一樣。

    「妳那屬於女人的第六感,一定是被妳家那一缸子魚給吃掉了。」斐麗氣結。

    「我希望牠們繼續吃掉我的第一感、第二感、第三感、第四感和第五感。」費琦用五根手指數著,當五根手指都被自已拆彎不見時,她的臉上露出被成全、滿足的微笑。

    「把自虐當享受的女人。」斐麗對她翻白眼。

    「妳和少中,成天忙著幫我善後,你們夫妻倆,才真的是把折磨當享受。」

    「咦,原來妳的良心還沒被魚吃掉呀。嘿﹗嘿!嘿!那好,給妳一個贖罪的機會。」斐麗露出一張狐狸臉。

    「什麼都可以,千萬不要再幫我牽紅線。」費琦對斐麗雙手合十作揖。

    斐麗露出一個「幫妳牽紅線?那不是又自己找罪受」的表情:「CARE的第一波廣告的反應很好,廠商要求再拍下一隻廣告。這一次,導演希望能找原來的設計師幫妳作造型。」

    「喔。」費琦的心緒紛亂。

    「不過,人家已經不是昨日的吳下阿蒙,妳要有心理準備喲。」看費琦不僅,斐麗又接著說:「妳記不記得,上次伊蓮說妳的頭髮很好看,一直追問妳在哪裡剪的事?」

    「她的嘴一向很甜,只是隨口問問罷了。」費琦說。

    「上個禮拜,她去了妳說的這家髮廊了,聽說,被那個美髮師弄得氣呼呼地回來。」

    「我昨天才在公司看到她,她的頭髮很好,和原來一樣,沒什麼改變呀。」

    「就是因為沒什麼改變,所以才把她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她說,這個毛頭小子現在被捧上天了,才剛升設計師,預約就排得很滿,而且,只有滿嘴歪理,就是不肯幫她設計一個新髮型,只幫她剪了幾根分叉就敷衍了事了。」

    ----怎麼會?

    岩也的專注、岩也的誠懇、岩也的溫和,仍如此清晰地印在腦海里。費琦實在很難將傳言中恃寵而驕的他,和三個月前,眼中仍閃耀著一抹溫煦陽光的他聯想在一起。

    「不過,妳算是他的恩人,他應該不會對妳擺姿態的。」

    斐麗的話輕描淡寫,落進費琦的心底,卻是鉛塊般的沉重。

    走到街角一面晶透的櫥窗前,費琦從玻璃的反射中,看見自己許久沒有修剪的短髮,已經悄悄地走了樣。曾經讓她看起來很快樂的那一抹金棕色染髮,如今也已褪成淺某色。

    ----那已經不是一抹神采奕奕的朝陽了;如果還是陽光,那也只不過是一抹長日將近的夕陽。

    看著自己,費琦失落地想。

    站在「近來好嗎」的招牌下,費琦對自己費了一番口舌,好不容易,才讓自己鼓起勇氣,推開了門。

    仍是一屋子的熱絡和吵雜。費琦此刻需要的,正是這種不變的安全感。

    「費琦!」蔚蔚的肚子更大了,她遠遠的隔著一個肚子,熱情地緊握住費琦的雙手。

    「怎麼那麼久不來?岩也都升設計師了耶。他現在有好多客人在忙,不過,他如果知道是妳來了,一定會先招呼妳的,妳等一下,我馬上叫他過來。」

    「妳算是他的恩人,他應該不會對妳擺姿態。」

    斐麗的話,像耳畔的飛蚊,揮之不去。她害怕面對岩也的姿態;也害怕看見他的沒有姿態。

    「不用,不用,我只是想和他商量一些事情……我不急,我可以等,我可以一直等到他把所有事情忙完。」結果,費琦把自己的姿態弄得很奇怪。

    蔚蔚熱絡的笑容,遇見費琦的低調,反而不知所措了起來。

    「妳忙吧,妳開的店,我都不曾好好地看清楚,妳讓我自己參觀一下。」

    閃避過紅頭髮、綠頭髮、黃頭髮……「各色」小妹的指指點點,費琦終於找到那一棵椰子樹,她知道躲避到那裡面會比較安靜。結果,她錯了。

    「我想剪一個,像Care廣告裡費琦短髮的造型。」一個女孩對岩也說。

    「上次來,妳不是對妳的設計師John說,想把頭髮留長的嗎?」

    「我聽別人說,費琦的頭髮是你幫她剪的,所以才特地把John換掉,而且費琦本來的頭髮還長到腰咧,你都肯幫她剪?」女孩遊說著。

    岩也對著鏡子裡的女孩說:「每一個人的發質、臉型和膚色都不同,一味的抄襲只會淪為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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