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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25 作者: 匹馬孤征
進屋後,老人招呼他們坐在了明清風格的舊椅子上,這套家具顯然已經用了許多年,椅子的扶手位置已經剝落了一大·片油漆,露出了木頭本來的顏色。
「大·爺,您這院子夠寬敞的啊!」江昭陽看著眼前同北京四合院的布局極像的院落感嘆道,「同其他人相比,您這也算是『豪宅』了。」
「這算什麼豪宅。」老人有氣無力地咳嗽了一聲,「不過是祖上留下的一些破磚爛瓦罷了。」
「就您一個人住?」
「嗯。你們不是洪川的那幫警察吧?」
「為什麼會這麼問?」江昭陽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
「他們就開始的時候找我這孤寡老頭子搞過一次調查,但我同那家人離得遠,平時連話都沒說過,他們應該不會再來找我了。」
「您沒老伴嗎?」顏以冬好奇地問。
老者表情複雜地一笑,「原來有過……」
江昭陽心裡一動,「您老伴是怎麼沒的,能跟我們講講嗎?」
「這跟那家人有什麼關係嗎?」老者耷·拉著的眉頭動了動,表情似乎有些不滿。
「很可能有關係。」江昭陽的語氣毋庸置疑。
老者垂下頭,嘆了口氣,「我個頭小,又駝背,一條腿上還有毛病,村里村外的姑娘都沒人願意嫁給我,她是我花錢從外邊買回來的女子,就在我們辦完喜事後沒幾天,她就自己跳河死了。」
「跳河……」江昭陽忽然想起第一對被害人那個突然跳崖的兒子來,以及武志傑說過的村里經常有人自殺的傳聞。
「您夫人是幾年前走的?」
「到今年正好十八年。」老人想都沒想地回答道。
「您覺得……她是自殺嗎?」江昭陽忽然間問了一個讓顏以冬感到匪夷所思的問題。
那老者一愣,目光攸然停頓在院落中的滿地金黃里,他一直這樣沉默了很久,最後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江昭陽又要張嘴,顏以冬卻忽然拉住了他的袖口,一臉不忍地搖了搖頭。
江昭陽也知道此刻對著這樣一個的孤寡老頭硬扯些陳年舊事,確實很不人道,不過他依舊果斷地扯開了她的手,直白地問道:
「既然是你買來的女人,那你平時對她怎麼樣?」
誰知老者突然一笑,同樣直白地反問道:「你看我像經常打女子的那種人嗎?」
江昭陽很配合地搖了搖頭,老者忽然收斂起所有笑容,緩緩地嘆了口氣:
「我是苦命人,她也是苦命人,苦命人何苦為難苦命人!如果不是有人看到她是自己跳河的,我也不會相信她會幹這種傻事,一個好端端的人,一個昨天還有說有笑的人,突然間說沒就沒了,這都是命……」
說完這話,老人垂下頭,握緊了手裡的拐棍,門外明亮的陽光透過日漸凋落的銀杏樹打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忽明忽暗。
一陣沉默後,顏以冬抬頭又看了一眼掛在正門牆上的那副對聯,全聯一共八個字,一字一紙,白紙貼在白牆上。上聯寫的是「生死有定」,下聯寫的是「歲月無常」,顏以冬忽然覺得這不是一副對聯,是字的主人在書寫一種道理,一段人生。
這時老者突然開口問道:
「你剛才說是來調查村里案子的,那案子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負責編纂村裡的村志嗎,對村里人的生老病死應該也最了解……」
「村里人的生老病死……」老人指關節突然不經意地顫抖了一下,「你問這幹嘛?這跟案子有什麼關係?」
「有沒有關係只有在您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我們才能知道。」
江昭陽突然眯起了一隻眼,死死地盯著老人的手,顏以冬瞬間感覺身邊的空氣隨之猛然一寒。
老人乾巴巴地一笑,「你是不是想知道這村裡的人都是在哪一天來的,又是在哪一天走的?」
「嗯。」
「你要的那東西不叫《村志》,應該叫《生死簿》,我這沒有,你應該去找閻王爺問問。」
江昭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對老人突然間地抖機靈有些猝不及防。顏以冬努力克制了許久,最後還是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如果不是看到江昭陽正一臉寒霜,眉頭也是越皺越緊,她真想笑出聲來。
老人雖然年老體弱,不過也不是完全不識好歹,眼前這個「警察」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多少讓他有些不舒服,他隨即解釋道:
「雖然我這沒有《生死簿》,不過情況大體也了解一點,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這村裡的人口守恆,到底是在哪一天被打破的?」
聽到這個問題,老人表情輕蔑地一笑,「這村裡的人口到底從哪一天開始變化的,其實你根本用不著專門來問我,村里人都知道----這規律是被那個孩子的出生打破的。」
「孩子?」江昭陽表情一愣,「哪個孩子?
老者往上捋了捋額前花白的頭髮,嗓音低沉而淒切,「就是秦玉,那個住在半山腰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