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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小雨有些不知該怎麼辦,就見陳絳笑著用簽子簪了一粒墨魚丸遞過來,她趕忙雙手接了,高高興興的吃起來。
金黃的墨魚丸被炸得起了褶皺,椒鹽、孜然的香氣恰好,不過分濃烈,不喧賓奪主,內裏白彈鮮爽,實在好吃。
什錦丸子裡還有豬肉丸、紫菜丸、蟹肉丸和蝦丸,味道都各有各的好。
但高凌不喜歡喝甜酒,也不願意在外頭喝勁大的酒,陳絳就讓灶上另備了炸雞皮、炸滷雞胗、炸蠣、炸菇和炸扇貝餅,等下讓高凌帶回去,在家中現炸,可以同朱良晚上一起喝酒吃炸物。
「還要什麼?店裡菜全。」陳絳轉臉問他。
高凌想了想,道:「想要你上回磨的梅子粉。撒一點點,滋味都出挑了。」
跟在陳舍微身邊久了,沒舌頭的人也懂得吃了。
第180章 水色和玫瑰
吃過飯後去買黃粉蟲也許不是什麼很好的主意。
一條條交纏扭動, 身上環節密密。
陳絳並不膽小,平日也用筷子夾餵, 可覷了一眼, 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麼多!同三四條的感覺真是不一樣。
高凌正低頭瞧著三文一兩和五文一兩的區別,長臂一攬,將陳絳攏到自己身後, 「別看。」
守鋪子的婆子含笑看著兩人,道:「你家養的是雀兒, 就吃三文的吧, 五文的太粗肥。」
高凌覺得有理, 要了一兩。
陳絳揪著高凌的衫子,歪頭從他身後望出去,見那婦人用油紙包裹, 忙道:「不會鑽出來嗎?」
「放心,我這都包了多少回了, 鑽出來我吃了。」婆子極豪邁的說。
陳絳聽了面上發苦, 道:「可別說這樣的話。」
高凌接過蟲兒的時候手筆直抻著, 不叫蟲兒太近陳絳的身了。
「那夾蟲的長筷還好使嗎?」
「嗯,爹又替我削細了些, 筷頭也尖了些, 好使。」
高凌的目光落在陳絳的手上,小巧。
『筷子是粗了些,怎麼就想不到呢!』高凌有些懊惱。
春夏兩季, 蟲兒居的買賣淡是情理中事,掌柜的正剔牙呢, 夥計懶洋洋擦著再鋥光瓦亮不過的水盂瓷皿。
不過人家也下半年也勞累, 只年三十晚上歇一日, 一天站到晚,沒時間用膳,沒工夫解手。
上半年閒點就閒點吧,好歹每日也還零星走點器皿呢。
賣得最好的就數水盂,蟲鳥市也賣魚兒,好些賞魚的主顧發覺蟲兒居的水盂寬闊平整,釉面漂亮,拿來養觀背青鱂最好。
蟲兒居生意淡,薔薇姑娘自然也不在,有個從前福香樓的主顧纏她做外室,原本想著她得有半年沒什麼進項,應該會鬆口,可沒想到她早就有去處。
談栩然和曲竹韻的茶樓叫觀湖樓,薔薇姑娘只替女客演奏。
因為談栩然替她尋的小院毗鄰泉州衛,宵小甚少,家中養一個婢子一個婆子也就夠了,包了小轎每日來往,日子多少悠閒,自然也不答應做老頭的外室。
陳絳屋裡碎了個水盂,順路來蟲兒居拿一個,見他們上了新貨,拿起一隻煙粉淡色的水盂,對高凌揚了揚,道:「瓷窯倒是手腳快,叫他們出些新色,這就上了。」
「是了,原來只有瓷白、鴉黑、靛藍,實在是顏色單調了些,水盂走得好,但好些養魚兒的是女客,總得順著主顧的心意來,這才掙得到銀錢。」掌柜笑道。
陳絳輕輕頷首,指尖一一在煙粉、水藍、淡碧、牙白幾種顏色的水盂上撫過,末了拿起淡碧和牙白兩種,想像濃墨在其中洇開如絲,融入水中,覺得很美。
陳絳畫畫很費銀子。
她從前不知道,後來掌家管帳,翻到顏料那一目,眼睛都差點瞪出來了。
陳舍微對顏料這事也管得很細緻,說是某些顏色有毒,最好少用。
幸而陳絳畫畫多喜歡用淡雅的水色,也就是從植物中萃出來的顏色,因為多用水調合,所以稱之為水色。
如藤黃、花青、胭脂、槐花、生梔子等等,清源山上有兩位僕婦專為陳絳做這個,有富餘的也不缺門路賣,雖說進項能貼補一二,但總歸是掙的趕不上花銷。
至於硃砂、雄黃一類的,價錢倒是其次,最重要是得謹慎的用。
還有各種青金石研成的艷藍,赭石磨成的濃褐,硨磲搗成的乳白,珊瑚碾成的緋紅,孔雀石淬出的銅綠,顏色雖美,但陳絳用時也很珍惜,這哪是畫?簡直是一匣子珠寶!
不過閩地沿海,有些碎裂的硨磲,品相欠佳的珊瑚也並不很貴,白色也可用蛤粉代替,只是略有珠光感,這算是陳絳的幸事。
陳絳從前管家只是管些皮毛而已,但談栩然養身這些時日,偌大的家漸漸將它細碎繁瑣的部分展示在陳絳眼中。
其中的人事架構,銀兩流動的脈絡,陳絳深感談栩然和陳舍微掙錢的不易,
眼下陳舍微又去了漳州,往大了說是在為這個家奔波,往小處說,是為她能大筆一揮,抹出山色水痕。
「承天寺這幾日在給佛像修繕金身,你想想那個金粉金漆的價錢,就會覺得自己很節儉了。」高凌道。
陳絳挑著車簾,笑道:「我怎麼敢同佛祖相提並論,不過金漆咱們漆器行也用,是貴得很。」
高凌不想陳絳心存愧疚,畫畫的時候下筆總想著這一橫是多少銀子,那一撇又是多少銀子,就道:「人無癖不可交,總要有些嗜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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