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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談栩然陷在床褥里,胳膊掛在綁帶上,只覺宮縮愈發猛烈,那種疼痛感受很難形容,像是幾百場月事累積在一塊般叫人捱不住,折磨得人痛苦又疲憊,幾乎是宮縮一停她就睡著了,睡得像是昏迷過去,然後又被下一場宮縮痛醒。

    談栩然清醒的時刻很短暫,但每一瞬都能看見陳舍微在陪她一起受煎熬。

    陳舍微要進來,誰都沒敢說一句討嫌的話。

    輕輕撥開談栩然濡濕的髮絲,用指腹拭去她無意識溢出的淚,陳舍微意識到這是談栩然在他面前第一次落淚,心裡頓時酸得像一塊擰爛的帕子。

    談栩然對此全然沒有意識,被痛折磨得有些神志迷糊了,只是在陳舍微鬆開手時,她微微蹙了蹙眉,但腕子隨即被一隻溫暖的手扣住了。

    同知夫人天將明時來的,問過穩婆說是胎位很正,宮口開得也快,又把了把脈,給談栩然開了幾副備用的湯方。

    雖說是備用,但陳舍微全讓人給抓齊了,而且煎煮好了。

    按著同知夫人原來的打算,是留了方子就走,等談栩然產下孩子後再抓些藥,供她調理一下,這也算上心了。

    可見陳舍微臉都白了,狀態看起來沒比產婦好多少,她念在陳舍微誠心來請,談栩然與她也有交際,素來是出手大方,花露花脂又好用,自家兒子同高凌又投趣,自家女兒在曲竹韻的女學裡與陳絳關係很好。

    兼之還有陳舍微剛得了聖旨封賞這一重,層層疊加,令同知夫人心思迴轉,想著索性送佛送到西,所以就在側室里坐了,還說了些話開解陳舍微。

    陳舍微魂不守舍的坐著,忽然心頭沒由來的一陣發慌,他顧不得多想,一句交代也沒有就往屋裡奔去。

    同知夫人茶盞還沒放下來,陳舍微已經沒影了。

    屋裡的空氣黏膩而擁擠,一股濃郁的血氣。

    陳舍微這幾步走得很艱難,像是撥開重重阻礙到了床榻前,一下就跪在了那裡,脆如骨裂聲。

    「夫人,夫人。」陳舍微連聲叫著,這樣近,又那樣遠。

    談栩然聽見他的呼喚,想睜眼,但眼皮又重如千斤。

    同知夫人也跟了過來,見穩婆舉著血淋淋的一雙手,面色難看焦灼,連聲說血難止。

    她連忙讓人去拿針包,心中暗自慶幸陳舍微早就讓人備好了湯藥。

    湯藥晾得溫熱恰好,阿巧和小薺一邊忍淚一邊撬開談栩然的牙關,生生灌了進去。

    劉婆子手裡托著個紅彤彤的沒毛猴子,哭嚷得太吵鬧了,逼得陳舍微冷漠的瞥了一眼。

    孩子哭談栩然沒有聽見,她覺得好累,又好輕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飛快的褪去,抓不住了。

    無數畫面光影閃過,前世的許多悲苦之事紛至沓來,激得她憤恨狂怒,氣血翻湧。

    陳舍微只見阿巧渾身發抖的拿出一塊塊滴血的紗布,小薺死死咬住唇,把乾淨紗布一卷卷的塞進去。

    同知夫人來不及動手一件件的脫,而是直接用剪子絞了談栩然的衣裳,隨後動作飛快的下針。

    至於陳舍微自己,似乎已經感受不到什麼東西了。

    他的魂魄系在談栩然的魂魄上,隨之碎裂或重聚,只要在一處,這都無關緊要。

    談栩然不知道這些,在那一瞬的恨意達頂,隨即畫面更迭,又是一片薔薇月季浮花海,葡萄寶石滿棚頂,秋來銀杏如金扇,落雪松針小樓安。

    談栩然忽得平靜下來,她知道,是他來了。

    第177章 三朝和滿月

    孩子被劉婆子抱了出來, 曲竹韻站在外頭,神色張皇的伸手要接孩子, 眼睛又死盯著屋子裡。

    見她這樣, 劉婆子哪敢交孩子。

    蔡卓爾叫來了乳母,又攬著陳絳不叫她進去。

    聽到陳絳叫娘,三人齊齊落下淚來, 臉色慘白。

    陳絳撐著椅子扶手站起來,小心翼翼的撥開襁褓看了眼, 就見這個嬰孩渾身紅透, 頭髮濃密, 泡在羊水中十月,皮膚都發脹,竟還有這樣標誌的眉眼, 俊秀的鼻樑。

    蔡卓爾和曲竹韻跟著看過來,幾人都只是看著嬰孩, 誰都沒有說話。

    這外間內室兩處地方, 竟是一片寂然。

    還好乳母有經驗, 伸手摟了孩子去餵乳,蔡卓爾跟著去了。

    曲竹韻朝陳絳一展臂, 攬著女兒坐在一處。

    眾人都不覺時間流逝, 直到同知夫人一臉疲倦的走出來,道:「紙筆,要換一副藥。」

    陳絳見她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 忙道:「您說,我來記。」

    她下筆神速, 似乎在爭搶什麼, 直到小雨拿了方子飛一般跑出去, 陳絳才悄聲問:「我阿娘還好嗎?」

    同知夫人點點頭,道:「接下來就要好好調養著了,最好是做足雙月子。」

    陳絳閉了閉眼,覺得自己方才在心中許下的誓言很值得。

    曲竹韻連道幾聲阿彌陀佛,這才想起來一件事。

    「男孩還是女孩啊?」

    同知夫人也不清楚,就見給談栩然打理完傷處的穩婆攤著一雙雖然洗過但還是通紅的雙手走了出來,道:「是位千金吶。」

    曲竹韻替談栩然稍感失望,但不知怎麼的,這種失望很淡,似乎只是循例失望一下。

    灶上溫著甜湯,陳絳吩咐人給同知夫人端來一碗,又著人一勺勺餵給她喝。

    這可不是人家矯情,更不是陳絳諂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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