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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陳舍微拿著飯糰,還提溜了一油紙包的炸餅,渾身飄香的往外走。
裘志原本都在外院吃過粥了,年節里祖宅給下人的吃喝也挑不出錯來。
一碗不算稀的白粥,還有一碟醃菜和蝦米,可裘志在陳舍微身邊吃慣了,總覺得肚裡油水薄,啃下去半個油餅才算踏實了。
腳剛邁出門檻,就聽見好些人連聲招呼,因為叫的是『陳大人』,陳舍微還以為是陳硯儒或者陳硯墨的客人,自顧自的拾級而下。
直到幾人橫穿過來攔住自己,陳舍微才曉得原來是找自己吃茶的。
這幾位都是泉溪鎮上的員外老爺,陳舍微雖一時半會兒記不起名字來,但可知道他們家資頗豐,而且田產延綿,因該是知道了他做了閩地的治農官,所以提前來示好的。
見人人手裡拎著禮,陳舍微挺不自在的說自己同王吉有約了,結果好些人說王吉是他們侄兒、兄弟云云,要同去。
王吉是官牙出身,自然交際廣博,這也不奇怪,陳舍微只好帶著烏央烏央的一幫人往王家去了。
王吉知道這消息還慢呢,也幸好帶著人上王家來了,王吉一道坐了,三下兩下把氣氛一熱,又替陳舍微滿口答應了好些廢話,但其實什麼也沒應承下來。
陳舍微先是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滔滔不絕,隨後等人走了,真實的情緒又泛了上來,瞧著很憂慮,笑眼睛也有點淚模樣。
王吉的老娘身子越發不好,今冬都難熬過去,故而王家院裡靜悄悄的,只怕擾了王老娘養身子。
可人越到了這時候,越想聽點響,沾點人氣,陳舍微到病榻前看望她,說自己得了聖旨了,賞了一院子的東西,等下割半頭豬來,再拿幾瓶酒來,還有門神也拿一副來,幫著鎮家宅。
王吉紅著眼圈別過臉去,陳舍微這麼不喜歡顯擺的一個人,說這些是想叫王老娘安心。
他沒兄弟,可有陳舍微,是彼此的倚仗。
王老娘已經不怎麼說話,人也迷糊,只是握著陳舍微的手緊了緊,陳舍微望過去,就見老人家微微翹起了嘴角,是個很安心的笑。
「娘,喝點米油吧。」吳燕子輕柔的說。
王吉搓了把臉,隨著陳舍微一道出去了,他落在陳舍微身上的目光很關切。
「我才知道昨夜鬧了這麼一場,怎麼不叫我去。」
「反正這事兒如此收場,老頭一時間是提不起勁兒再鬧什麼了。」陳舍微搖搖頭,也覺得可笑。
「那是。」王吉想想都替陳舍微覺得痛快,「怎麼就那麼巧!人家掄圓了胳膊要揍你一拳,結果你輕輕巧巧的躲過去了,他倒用力過猛,一頭栽進牛糞堆里,吃個大飽!站起來還要鼓掌,說你躲得好。」
陳舍微沒說是談栩然著意借力打力,又聽王吉問:「這幾位員外老爺怎麼不領家去,也叫那幾房人聽聽人家對你的恭維嘛!」
「我這人你還不知道嗎?」陳舍微無所謂的道:「而且這治農官頭銜也不是白給我長面子的,治所雖還在泉州,但有些時候亦要在閩地四外巡視。」
陳舍微一向喜歡窩在家裡,牢騷還沒發完,王吉已經興高采烈的說:「那豈不正好,我可以與你同去,也可拓展一下買賣。」
真是渾然不一樣的性子!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紙坊。
承天寺的素點年節里賣的更好,裝點心用的油紙和紙匣子供不應求,紙坊里十分忙碌。
陳舍微想要一個大黑板,已經畫了簡圖,讓泉州衛里的匠人給做了,但還缺配套的紙張,若是一套配齊全了,底下書吏講解的時候就可以畫一張撕一張,比較方便。
他們正在紙坊議事的時候,又有幾波人上陳家給陳舍微道喜了,其中不乏陳硯墨、陳硯儒的一些故交,雖不至於親自到來,但都也遣了小輩來。
陳舍微不在家,陳硯儒又不可能讓談栩然出來應酬,只好同陳硯墨、陳舍度一道硬著頭皮招待,聽他們誇讚陳舍微神農轉世,又或是句芒庇護,總之一句話,何等的天縱奇才!
陳舍度起初尷尬了一會,後來好話聽多了,倒漸漸把自己融進來,陳舍微同他都是姓陳的嘛!誇他就是夸陳家,看他老爹都裝出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他有什麼不好受的呢?
如此一想,陳舍度就樂呵呵的聽著了。
而陳硯墨,真是想撞牆死!
其中還有幾人從前是陳硯墨的擁躉,如今雖也沒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話,但今日畢竟是為陳舍微而來,對陳硯墨說的那幾句奉承,總是乾巴巴的。
陳硯墨就那樣坐著,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緊繃,失了從前的談笑風生的隨意,連模樣看起來都沒那麼瀟灑了。
這幾人左等右等陳舍微也不回來,相繼離去,出了門就忍不住議論起陳硯墨來了。
說他好好一個端方君子,這兩年是叫鬼迷眼了,還是吃錯什麼藥了?怎麼把自己的名聲敗壞成這樣?
「不過他在海澄做縣令做得似乎還不錯,去歲還立了功勞?」
這人說這話時,探頭看向其中一位臉寬鬚髮蓬的中年男子,就見他通身的富貴,都是在月港掙來的。
「那時我不在月港,倒不大清楚。只是麼,」這男子已經坐進轎子裡了,兩頂轎子挨進了些,就聽他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了一些小道消息,說這份功勞,是人家送到他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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