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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陳硯儒要充長輩范,陳舍微忍了,可若是光敲打他一個人,其他人輕輕帶過,那他也不是好欺負的。
陳硯墨厲聲道:「陳舍微!你目無尊長,狂妄無禮,這是要同陳家決裂?!」
「潑髒水好一套啊?陳家?你有什麼資格代表陳家?」陳舍微覺得這偽君子簡直可笑至極。
「他沒資格,你有資格?」陳硯儒不知為何揪住了這句話,冷笑道:「我如何教訓他們,由不得你來指指點點。掙了幾個煙錢,認不清楚自己是誰了。你爹在我們幾個大哥跟前可是畢恭畢敬,哪裡似你這般放肆咆哮!」
說著,房門洞開,下人拿著竹枝隨著一陣寒風快步走了進來。
陳舍微站在屋子正中猛然回頭,風將面龐上沾著的幾絲頭髮盡數拂開,一張眉目濃烈而銳利的面孔分外醒目。
院裡站著的樊尋和裘志正無事可做的在數樹枝上的麻雀,扭臉看見這一幕,猛地意識到,這玩意拿進去是打陳舍微的!
若今兒輪值的是黎岱和朱良,他們性格謹慎些,也許還要看看情況,等著聽陳舍微的吩咐。
可偏偏是個莽夫和小傻子的組合,眼裡只看得見陳舍微,哪管別人官至幾品,當即就衝上台階,奪門而入。
陳舍微還沒反映過來,先把陳舍度給嚇了一跳,大叫道:「來人,快來人!」
陳硯儒的手下比陳舍微只多不少,一下又亂糟糟的湧進來那麼多,屋裡挨挨擠擠的,陳舍稔想鑽出去免得被誤傷,撅著腚在地上爬,結果被踩了好幾腳。
陳硯墨幾番躲避不成,叫人一肘擊中鼻子,兩注鮮血橫流,好不狼狽。
屋裡鬧成一團漿糊,到底是陳硯儒人多勢眾,把樊尋和裘志兩人都從陳舍微身前撕開,押在地上跪著。
陳硯儒真是很久沒氣成這樣了,通常他若要打人耳光,人家還要反過來慰問他的手疼。
陳舍微一點皮都沒破,居然還敢叫人進來反抗,簡直是忤逆不孝到了極點!
「今天我就要當著列祖列宗的面,好好的教訓教訓你!」
點點白沫從他憤怒咆哮的口中噴灑而出,隨之響起的卻是一陣很密集的鞭炮聲。
打鞭炮不奇怪,可這樣密的炮仗必定是一串上有千百個,不是普通百姓家用得起的,聽響動的遠近,又似乎是在陳家門口放的。
陳舍刞有些奇怪,可陳硯儒正在氣頭上,哪裡管這點聲響。
鞭炮聲還沒絕,又是一陣響鑼。
銅鑼脆響可不似鞭炮有落寞之勢,而是越來越響,越來越近,直直往這院裡來了。
滿屋子的人都下意識盯著院門,熱烈的銅鑼聲停在門邊,院門大開,隨著管事走進來的是一個樂呵呵的大漢。
此時陳舍微外袍散亂,一隻胳膊叫人鉗著,身子還使勁抻出去要擋在樊尋和裘志前頭,要替他們攔住揮下來的一刀鞘。
這混亂激烈的瞬間像是凝固住了一般,眾人都不知所措,就連陳舍微都困惑的看著笑容滿滿的甘力,道:「大哥?」
聽到陳舍微的稱呼,陳舍刞忙擠過來替他整理衣襟,又咬牙叫幾個沒眼色的隨從滾下去。
甘力的笑容在瞧見屋裡的情景後凝了片刻,但又勉強的略略揚起,對著陳硯儒行了個揖手後,爽朗大笑道:「給按察使大人,知事大人道喜了。皇恩浩蕩,趕在年前下來了賞,也叫你們趕著時候敬告祖先,也好與先人同樂。」
他說這話時,院門口進來一幫宮人模樣的人,他們手上都還捧著金紅錦布遮蔽的東西,看架勢應該是賞賜一類的。
陳硯墨一聽這等好事與陳舍微有關,只覺如墜冰窟,連麵皮都一陣陣的發緊刺痛。
聖上的賞賜到,自然要一家子齊聚來跪謝。
陳硯墨就覺自己的魂靈浮在半空中,在一片寂靜中,毫無情緒的看著陳舍微快步走出去迎接談栩然,又木然的看著陳昭遠欣喜的去攙扶蔡卓爾。
他都未覺察自己的肉身跟著眾人一道跪下了,只覺得周遭的聲音略微回歸了一些,依稀聽見有人在報一些名目,聲音愈發清晰響亮。
「銀二百兩、吊屏、帛屏、門神各兩副,金織羅衣各一襲、苧絲四表里、鮮豬一口、羊一腔、甜醬瓜茄一壇、酒十瓶、胡椒五十斤。」
真是奇怪,每一樣他都聽得明白,可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呢?
陳硯墨如在夢中,又如酒醉之人,腦子已經不大好了。
其他人可比他清醒的多,知道從南直隸而來的宮人所傳聖旨上大讚陳舍微訪薯育薯之功,不但給予如上的好處,還升他做了治農官,整個閩地的農事他皆可巡視插手。
陳硯墨先前只知江南一帶有獨設治農官,畢竟是魚米之鄉,國之糧倉,沒想到陳舍微在閩地居然也能當上。
陳硯儒一開始還處在震驚之中,可當他聽見聖旨中還附帶誇獎了湖廣按察使陳硯儒忠愛可嘉,對晚輩子孫教導有功,賜羊、酒、彩緞各數時,一向鮮有羞恥心的他也不免感到一陣難堪。
陳硯儒活到這個歲數上,還是頭一回沾晚輩的光。
陳舍度偷偷抬起眼,就見陳舍微和陳硯儒同時起身,接旨時陳舍微還讓了讓陳硯儒,誰都聽得出陳硯儒那兩聲笑有多麼的乾巴巴,陳舍微就是存心的!
「多謝林公公。」陳舍微的禮數倒是不錯,陳硯儒還是擔心他久在閩地沒見過世面得罪了宮裡人,頂著一張窘迫到發麻的老臉招呼著宮人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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