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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談栩然的事,懷遠大師也知曉一些,行事的確與尋常女子不同,可謂是女中丈夫。

    懷遠大師沉吟片刻,陳硯墨看著他的目光愈發渴望了,期盼他口中會吐出自己想要聽到的話語。

    「知恥近乎勇,他們夫妻二人許是絕境重生,」懷遠大師的睫毛光禿禿的近乎沒有,無遮無避的像一對能看透萬事萬物的佛目,「重生,許就是重生一遭了吧?」

    他前面一句話已經叫陳硯墨無比失望了,後頭那句根本就沒入耳,強忍住駁斥的欲望,盯著懷遠大師足邊印著陳舍微家中徽紋的食盒看。

    陳舍微這一房原本沒有家徽,只有族徽。

    陳家的族徽就是『陳』的古字,印著族徽的物件大多都存在老宅,泉州的宅院裡車馬、食盒、搖椅、臥榻、扇面上印著的都是家徽。

    旁人一時看不懂,那是一隻歇在稻葉上的纖細梨片蟋,蟲在上葉在下,這家徽還有變體,梨片蟋蜷在葉片下休息,又是蟲在下葉在上。

    陳硯墨撐著精神又對弈了幾局,起身告辭時懷遠大師意味深長的說:「修行在己身,外事外物強求不得,要看開些。」

    陳硯墨的嘴角勉強動了動,一個很敷衍的笑容,望著他越行越快,越來越模糊的背影,懷遠大師一雙佛目半閉,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

    承天寺外多建了一座點心房,陳硯墨來時不曾在意,立在邊上看人流列成兩行,生意很是不錯。

    泉州的寺廟做素點的不是很多,除了沁園另一端的禪寺粽子和月餅出名之外,其他寺廟只供素齋罷了。

    說實在的,素點想要做的好吃真不簡單,蛋豬油都不能用,很難有香酥的感覺。

    兩列隊伍賣的似乎是不一樣的東西,從左側折出來的人手裡大多捧著或提著油紙匣子,還有自帶食盒來裝的,右邊隊伍行的快,出來的人手裡都用帕子或者干荷葉捏著一個蓬鬆白軟的大包子。

    烤菸坊的黃師傅兩手加起來抓著六個包子,笑著朝立在邊上等候的家人走去。

    「早就聽說承天寺的薔薇包好吃,咱們也嘗嘗!」黃師傅身邊幾個孫輩歡快的蹦了起來,今日是同兒子、兒媳還有女兒和女婿一起來沁園邊上遊玩的。

    承天寺的薔薇包有兩種,一種是有餡的糖包,一種是揉了碎花瓣在面里,做成瓷實的大饅頭。

    點點薔薇紅碎隨著指尖掰開的動作而綻放,米麵的香氣隨之襲來,其中還藏匿著淡淡的花香。

    暄軟的糖包咬一口就流出嬌柔暗紅的糖汁來,馥郁的香和清淺的甜,給人一種難以自拔的感覺。

    時不時就有小沙彌的聲音傳出來,「糖包最好是掰開晾一晾再吃,各位施主小心燙啊。」

    陳硯墨邊上好些人都在吃,方才那戶人家瞧著衣著光鮮,但舉止還是一股市井氣,顯然是乍富,出身不高。

    范氏貪心,被燙得直嗦嘴,黃師傅也是牛嚼牡丹,囫圇吞了兩個。

    「爹,你也吃這有糖餡的啊。」女兒道。

    黃師傅一擺手,道:「我吃過更對胃口的,這承天寺的薔薇花餡是咱們爺供的,夏秋時薔薇花都開炸了,即便是夫人的花膏花露再加上承天寺的買賣也耗不掉那麼些,那時候剛好是管事掌柜們來交帳,所以咱們爺就做了糖包做獎賞,是薔薇松子豬油餡的,這素餡的雖然好吃,可比起咱們爺灶上的,還是少了些滋味。」

    陳硯墨聽得直皺眉,怎麼又有陳舍微的事!

    「咱們也買些點心走吧。」黃師傅對兒女們道。

    可以讓兒媳送回娘家去,也可以讓女兒帶回婆家去,承天寺的素點心,想來沒有人會不滿意。

    范氏是個愛操心的,由女兒、兒媳一左一右挽著往隊伍里去,嘟囔著道:「不知道一匣子裡有幾種噢!」

    「娘,人家都畫出來哩!」范氏順著女兒的手望過去,就見點心房兩側各擺了兩張畫。

    小土丘一般的芋頭酥,頂上淡淡一層黃,粒粒白芝麻點綴,烤得恰好,邊上還有一隻切開的,酥皮層層分明,芋餡綿密細膩。

    正圓切做八份的棗泥鍋餅,芝麻密密的撒在金黃的表皮,隱隱透出棗泥內餡的深紅色澤,香濃甜蜜觸目可嘗。

    雪花粉蒸糕三角一隻,淨白鬆軟,紅糖夾餡欲滴。

    瓜子仁桂花撻底下撻殼花邊蜿蜒,南瓜子仁葵花籽仁拌在一塊,又用麥芽糖纏裹,堆得滿溢。

    焦糖杏仁酥上有一層薄亮的色澤,令原本的蜜色顯得更為誘人,片片杏仁交疊著,層層酥皮間的空隙像是會呼吸一般,無時無刻都在散發出迷幻的香氣。

    「呀。這畫得也太活了。」范氏感慨著,對一個恰好從她身邊走過的小沙彌道:「小師父,你們畫得也太好了。」

    點心房裡剛蒸出了薔薇百果蜜糕,小沙彌手上就託了一碟,范氏更看清了這糕點同畫上一般無二,但又莫名覺得畫上的點心更有種稚氣可愛。

    「不敢貪功,這是一位施主所作。」小沙彌笑道。

    陳硯墨眉頭一跳,脫口而出,「該不會又是陳舍微吧?」

    黃師傅一家瞬間都看向他,表情不是那麼好,小沙彌猶豫了一下,道:「是陳施主的女兒。」

    像是積壓許久的情緒終於尋到了一個出口,陳硯墨一拂袖道:「荒謬!女兒家的畫作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任人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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