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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陳舍微拿著一個扇貝正吸溜粉絲,咽下後道:「可我今兒已經叫灶上給他送了一缽子黃精生蚝湯。」
高凌和他又呆呆的彼此互看著,看得陳絳和談栩然忍俊不禁。
高凌抓抓腦袋,道:「應該沒事吧?」
陳舍微聳了聳肩,反正是成了親的人,誰管他呢!
院子裡散著白熱的煙氣,又不是正襟危坐的在四角飯桌旁,這樣圍爐烤肉,很難不放鬆吧?
高凌前些日子忙著收蟲的事情,現在苟延殘喘的秋蟲產卵後已經殞命,一個個蟲罐擺在家中,炭火溫暖,蟲卵正在悄然孵化中,他也就無事了,大多精力放在學業上,偶爾去碼頭監工,換換腦子。
陳絳一見他,腦海中就扯出一片連綿金郁的稻田,以及收割後拾穗人佝僂的身影,風從四處的環繞的山中來,聲音遼闊悠遠,氣味也與城中不同,多些穀殼、草葉的香氣。
她在風中,如肋下生翅般輕盈。
陳絳一共往外頭去了兩回。
高凌去收蟲,一隻只裝在罐盅里,壘滿一筐再塞稻草填補空隙。
她則坐在馬車沿上,叫阿巧從筐子的上中下各拿一罐出來,粗略的挑揀一番,評判這一批貨色。
那些農女自以為隱蔽的偷窺她,眼神訝異歆羨,不明白為什麼她的肌膚透白如珠,眉目漂亮到不可想像的地步,耳畔蜻蜓銀墜愜意打晃,從她衣袍肌膚上經過的風似乎也染上了清甜的香氣,令她們情不自禁的深深嗅聞。
其中有人見過談栩然,對陳絳半遮的容貌倒沒那麼意外了,更吃驚於她目光老辣,竟然不是跟著出來看新鮮的,也說得出蟲兒身上的門道。
「陳大姑娘,咱和王老闆都是有交情的,同高管事也是忘年交啊,哈哈,好些蟲兒給了你們,餘下的才撇給周家,這都是好的,不必挑揀。」
吳家村一帶的蟲兒都是吳勺直接收了好的送到泉州來,這地界的蟲販範圍更大,原本也去吳家村邊上收,自談栩然育蟲之後就斷了這一路數,只好往深山裡去些。
他們的蟲兒有些品相的確是不錯,但次貨也不少。像是收破爛的,看上裡頭一塊銀疙瘩了,還得捎帶著把沒用的土塊也給買了。
「這個自然。」陳絳微微一笑,卻又立刻道:「第三排下面那筐,中間和底下各取一罐。」
話語軟綿綿的叫人沒處使勁,態度親和,但又似乎渾不在意對方說了個屁。
蟲販嘬著腮幫子,湊到高凌身邊套近乎。
「這陳大姑娘是個什麼意思啊?我聽說陳老爺沒兒子,以後是不是她當家了?這擺款也太早了。」他故作熟絡的用胳膊肘碰了碰高凌,道:「就算是招贅麼?那也是男主外女主內啊!」
「她想主外就主外,她想主內就主內,又主外又主內也不是不可以啊。」高凌眉頭稍蹙,這人已經在惹他不悅的邊緣徘徊了。
陳絳瞧著阿巧、劉鈿手裡幾個罐盅,依次說:「色不正,不正,翅小,畸翅,腹太瘦。」
高凌不言不語的看向蟲販,表情很不好惹,道:「你方才說周家拿的是我們撇下的貨,難道都是些老弱病殘。」
蟲販訕笑道:「話也不好這樣說,斗蟲雖要看種,但也有那孬娘生好崽的啊!
談栩然養了這麼幾年的蟲,也留了不少種蟲,其中也不乏瘦筋筋,身色黯淡,卻兇悍無比,頑強不退的好蟲。但畢竟是少數,而且這種蟲兒即便再怎麼內秀,也不至於到胸骨窄小,骨瘦伶仃的地步。
蟲販走過去,撿起一罐被陳絳判為中下品的蟲兒,掀開一看,大嗤一聲,道:「這蟲兒怎麼說不好呢?」
他扯了片嫩草丟進去,就見褐綠的蟲兒抓著葉片,邊吃邊動須子,看起來十分靈動有力,蟲販有些得意的捧著罐子叫左邊的人看看,讓右邊的人瞅瞅,見大多人都點頭,有些得意。
「所以是中下而不是下。」陳絳未見怯色,目光不停掃視著蟲罐,根本沒有看向蟲販,道:「這蟲的牙也不算太厚,而且露了牙根。」
斗蟲時兩隻蟲兒彼此咬住扭轉時,若是牙齒嵌入牙根的深度足夠,蟋蟀受傷的機率就不會那麼大,所以蟋蟀牙厚、大,但不露牙根,是評判蟋蟀品相的至高點。
「哪有那麼多半點缺都沒有的蟲啊?」蟲販見糊弄不住陳絳,又不滿的道。
陳絳正視著他,這不像一位養在深閨的少女該有的眼神,不閃不避,不嬌不媚,有的只是平靜和淡定。
「這是一隻母蟲,誕下的雄蟲有近七成肖母,所以會略挑剔些。」陳絳道:「我沒有說不要,你是賣方喊了價,我是買方難道不能還,我就是買捆菜,還不下一文錢,總也能管人家討半棵蔥吧?你姐姐有心給你貼補,可我又不是你家的誰,自然是一碼歸一碼,生意歸生意。」
這蟲販是周家老大夫人的堂親,所以去歲咬得緊,沒給陳家供貨,今歲周家蟲業大縮,他有貨沒處賣,這才找上了陳家。
若不是他手下二把手與吳缸是表兄弟,打小在一塊光著屁股玩過,而且吳缸剛開始收蟲那陣,這表兄暗地裡還教了他一陣,算是有情分有面子,談栩然還想再晾他一晾呢。
那蟲販在周家聽了不少閒話,被陳絳戳破了堂姐給他的回扣,一時說不出話來,歪嘴想著,『果然是談氏養出來的女兒,不安分到骨頭裡了,還知道蔥會搭著菜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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