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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她說話素來留三分餘地,這話的意思幾乎等同於一家子吸血鬼,只曉得伸手。
「怎麼了?」陳舍刞道:「那幾個丫頭有什麼大開銷?」
「那倒沒有,只是小菊的膏藥錢費了些,這是過了明路的,我記下來就是,也不怕嫂嫂抵賴,」紀氏道:「旁的就是買點脂粉,買些書冊筆墨,這又費不了幾個銀子,小梅小蘭要出詩集什麼的,六弟妹那都是現成的書社,還有姑娘們日常擦臉的,也是六弟妹和七嬸包了。」
陳舍刞知道談栩然和曲竹韻的買賣,後宅女子使的東西,他沒什麼興趣,只曉得很不便宜,紀氏從談栩然那得了一匣子都不捨得用,每天晚上用拇指點些在面上,很珍惜的塗勻。
「這樣大方?」
紀氏點點頭,道:「大約是投緣吧?每回從女學回來,臉上都是笑盈盈的,小梅成親之前能有這麼一段松泛日子也好。」
紀氏是庶房媳婦,管多了怕遭人嫌,管少了怕出事兒,幸好人家也不怎麼信服她一個小門小戶出身,把女兒們的管教托給了曲竹韻。
陳舍刞看向紀氏,眼中有罕見的柔情流動,「你受委屈了。」
紀氏伸手替他按揉肩頭,很有些力道,舒服得陳舍刞眼睛都閉起來了。
「多少年了都是這麼過來的,我沒什麼委屈的,只是覺得爺太辛苦了,咱們一家掙兩家吃的……
紀氏沒有再說下去,老生常談的話,不必說了。
他們二人總是彼此體諒,相互扶持,紀氏因為出身不高,又是庶房媳婦的緣故,在陳家族裡不怎麼點眼。
「你若得閒,也帶著阿杏去小七嬸那坐坐,七叔那事兒鬧得滿城皆知,我看小七嬸的麵皮是掉在地上,拾不起來,也懶得拾了,不會像從前那般眼高於頂了。」陳舍刞合著眼,就覺肩上按揉的動作一頓,然後又繼續。
陳舍刞會說這話,在紀氏意料之外,他行事素來低調,不該他出的風頭從來不出,她夫唱婦隨,也是一樣的深居簡出。
二房老一輩的妻妾不少,但庶出的男丁只有陳舍刞一個立住了,這樣一個簡單的事實,背後多少腥臭髒污事。
陳舍刞膝下唯有紀氏所出的一子一女,女孩大一些,叫陳杏,男孩小一些叫陳昭禮,再沒庶出的孩子了。
沒別的原因,他自己踩在刀尖上那麼過來的,不想下一輩再過那樣的日子,即便他很清楚,紀氏做不出那樣的事兒來。
「怎麼冒出這個主意來?」紀氏問。
「何必自縛不出,」陳舍刞眼皮子輕顫,道:「咱們昭禮考進了泉州書院,下個月就要進學了,悄沒聲的,當年三房的阿遠考進去的時候,老五還擺酒呢。到了咱們這,就放了串炮。老六前個才從老院長那曉得這事,賀了我一句,說談氏給昭禮準備了一張黑漆書案,問是送到家裡去,還是送到學捨去。」
紀氏忙道:「叫她破費了,送到家裡來吧。小孩子家家的,不必用這樣的好東西。」
陳舍刞輕輕笑了一聲,紀氏還沒開口,他就料到她會這樣說了。
「談氏也送了昭遠一張,就擺在學舍里,還是紅漆的呢。她,」陳舍刞頓了一頓,道:「倒是個敏銳的,我覺得那書案估摸著不會太張揚,我說了,等下月直接送到學捨去。我陳舍刞在泉州也掙得幾分頭臉,兒子靠自己本事進的官學,難道連一張書案都用不起了嗎?」
聽起來是夫妻間的尋常私房話,紀氏卻哽咽出聲,道:「爺,您別這樣想。」
陳舍刞長嘆一口氣,睜開眸子望向髮妻,「我有時候覺得,憑什麼?我自己小心翼翼的活了半輩子了,難道還叫我兒也擔著這份小心過活?」
紀氏不說話了,道:「我都聽爺的,只是怕爹不高興,不過也沒關係,反正爹常年在外頭的。」
聽到後邊一句,明顯語氣輕快躍動了起來,陳舍刞笑道:「我又不是要掀天,只是厭倦了為他人做嫁衣。」
紀氏的聲音放得很輕,道:「咱們不是也有好些積累嗎?官商相倚,買賣上的事情,也得借他們的勢才行,這是你說的呀。若是咱們阿禮有出息,有入朝為官那一日,日後少不得要他們相幫。」
「是,這話不錯。」陳舍刞道:「可能幫得了多少也全憑他們,打鐵還需自身硬啊。」
「這倒是的,只瞧大哥三哥他們就是了。」紀氏點點頭,道:「爺是瞧了六弟家的日子,覺得蒸蒸日上,有些羨慕他家的隨性灑脫,自來自往的做派了?」
陳舍刞重又合上眼,沒說話,默認。
紀氏不知想起了什麼事情,笑了聲道:「六弟他,對談氏倒是真寬縱包容。談氏雖說有些太過,但倒是個極聰明的,我瞧她的買賣一樣樣都支應起來了,聽小梅她們說,那花脂賣得貴,也賺不了幾個錢,但是靠花脂結緣,做下的大買賣卻有好幾筆。」
陳舍刞笑道:「你可羨慕了?」
「爺待我好,我羨慕什麼?」紀氏情真意切的說。
陳舍刞眼睫抖動,道:「談氏麼,這女子不安分,不過她是老六的夫人,老六喜歡便罷了,與我無關。說真的,若除去女子這重身份,同她做買賣倒是很舒服,沒有菸酒茶局,沒有回扣貓膩,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帳,你賺你的,我賺我的。」
「買賣就是銀子,掙到了就好,何必介意她是不是女子呢?」紀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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