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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見母子二人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陳舍嗔稍微有點心虛,又撇不下面子打圓場,一拂袖,竟是就這麼走了。

    蔡氏嘴角抽動幾下,想在兒子跟前裝出她往日的鎮定自若,端莊持重來,可到底沒掛住笑,反而耐不住一捂臉,將這些年強咽的委屈都泣了出來。

    「阿娘,爹,爹他怎麼能,他不能,」陳昭遠數次開口,總是不能將自己心裡的念頭很好的吐露,「不能這樣。」

    蔡氏拍拍他的手,別過頭去拭淚,勉強笑了一笑,道:「哪裡真有十全十美的夫妻呢?總有些不順的。」

    陳昭遠一面扶她站起身,一面小心翼翼的踢開脆瓷和跌壞了一角的玉雕。

    「原本瞧著您同爹之間磕碰不斷,瞧著八叔不斷納新,之前我以為夫妻間最好一詞,就是相敬如賓,還以為七叔公與他夫人做到了,後來聽了那事……

    陳昭遠不想說那件齷齪事,撇了下嘴角避過,道:「才知道也只是假象。」

    蔡氏想說點什麼,可一張口,身心俱疲,什麼也說不出來。

    「可在六叔家小住這些時日,瞧著他待六嬸的樣子,鶼鰈情深,竟也不是空詞。」

    蔡氏道:「你不過偶爾一見,他們又不可能在你跟前時時親密,你又如何曉得?」

    「六嬸在家中育蟲、印書,常常是六叔做好了飯菜,三催四請都沒有半點不耐。而阿爹呢?你的木雕鋪子想擴一擴,做些家具買賣,明明七叔婆娘家就有木材生意好牽線,阿爹偏數落你一個婦道人家能守業就不錯了,還瞎折騰!」

    蔡氏梳弄著散亂的發,從鏡中瞧了眼陳昭遠,約莫是出於夫妻一體的虛榮心,她出言替陳舍嗔遮掩,「你六叔是耳根子太軟了些,隨著你六嬸擺弄,其實這世上就是男子立業,女子持家的。」

    「六叔在泉州衛得重用,菸捲鋪子日進斗金,年節里給管事們發賞銀,人家都要帶個小廝才好拿,他的業立得不好嗎?」陳昭遠已經竭力壓抑語氣中對陳舍嗔的不滿,「至於阿爹的業,還是不要立得好,越立越虧。」

    「阿遠,」蔡氏先是揚聲,隨後不知為何,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你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爹呢?」

    陳昭遠默了片刻,沒有反駁蔡氏,而是道:「對,是我的不是,這些都是其次。」

    蔡氏見他不說話了,將一根有些發鈍的銀杏葉簪子插進了重新梳理好的髮髻中,笑道:「承天寺的銀杏可曾去看過?」

    陳昭遠搖搖頭又點頭,道:「我在六叔家住的時候銀杏葉已經落的差不多了,不過六叔借我的書冊里夾了銀杏葉做書籤,阿娘的簪子工藝不錯,有個七八分相似。」

    雖是蔡氏轉開話頭,卻也是她心中發癢,忍不住問:「你方才說,那些都是其次的,那什麼是要緊的呢?」

    陳昭遠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六叔會用紙折一種尖尖細細的三角鳥,有一回他同我在花廳里用點心,瞧見六嬸在對面書房裡指點阿絳畫畫,他托腮看了一會,在紙上寫了一句詩,折成三角鳥。」

    陳昭遠雙手在虛空中輕輕一送,隨著他的動作,蔡氏似乎也瞧見那隻潔白纖細的三角鳥,飛出門,越過綠意蔥蘢的天井,探入單開的一扇窗,落在一朵未成的芙蓉畔。

    紙鳥落定時,聲響輕微,談栩然抬眸看去,隨即就望向陳舍微。

    陳舍微要的就是她這一眼,單臂倚著桌,笑盈盈的盯著她看。

    「六嬸瞧見那隻鳥,似乎是慣了,只微微一笑,展開一看,提筆聯詩,然後原樣折好,把鳥送了回來。」

    陳昭遠看著庭院裡那隻翩然飛來的鳥兒,忽然就頓悟了,原來這才是他缺掉的一課。

    「阿娘。」陳昭遠輕聲道:「我覺得這才是夫妻間要緊的。」

    近在咫尺,情難自抑。

    蔡氏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胡亂的摸著滿桌的釵環,半晌,手搭在桌沿上,無力的垂落。

    「娘這輩子是不指望能有這樣的滋味了。」蔡氏原本羞於對兒子說這些,可話衝到嘴邊了,勒不住了。

    她瞧著鏡中鬢上映出的一根銀絲,用手指勾了出來,繞在指頭上扯斷。

    「你在學堂用心,等日後考了功名,娘替你好好尋摸一個女子,娘答應你,必定要你喜歡的。等過了門,娘也不擺婆婆的款,你們關起院門來,飛了滿院子的紙鳥我也不管你。」

    陳昭遠有點害羞有些無奈,道:「怎麼說到我身上了。」

    「不是你瞧著六叔家的日子舒坦嗎?」想到兒子日後會有美滿的生活,蔡氏的心情有些好轉,含笑道。

    陳昭遠歪了歪腦袋,顯出幾分孩子氣來,道:「是舒坦呀。說了怕爹又不高興,咱家雖比不得六叔家清淨愜意,但阿娘打理的好,待弟妹和善慈愛,若是爹不在或者別生事,咱們也有安生日子。」

    蔡氏雖沒有應下這句話,可也沒有反駁,輕輕嘆了口氣,道:「誰叫他是一家之主呢?咱們總要看他的臉色過日子。」

    見陳昭遠凝神思索,蔡氏忙道:「你莫要想這些,眼下最要緊是學業。」

    大房幾個同輩的兄弟在學業上比不過陳昭遠,二房的幾個孩子則跟在外頭求學,聽說是不錯,但也沒有格外出挑的。

    陳昭遠是蔡氏最大的指望。

    「我知道。」陳昭遠認真的對蔡氏說:「您也要好好的,若是爹待您不好,您也別太把他放在心上了。那天七叔婆來六叔家小坐,我瞧她春風滿面的,倒是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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