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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陳舍微正想說什麼, 談栩然忽然道:「我想吃糖。」

    她伸手直直指向青築小樓,道:「就要那個老婆婆家的雪花丸。」

    談栩然在窗口等了一會, 就見陳舍微出現在青築小樓門前, 小樓大門敞著, 多少糜艷聲色。

    他只專心買糖,然後轉身離去。

    一襲月白暗紋衣裳, 將所有黏膩的聲色都甩在身後, 這樣利落乾脆,似乎也替談栩然揮下了割裂的一刀。

    糖丸裝在一隻方罐里,談栩然只吃了幾粒, 今世再吃,只覺滋味寡淡, 那股涼意倒還很出挑。

    倒是陳舍微吃的多些, 還有一半, 用軟木塞封口,至今還沒有潮化的跡象。

    枕邊人翻了個身,胳膊自然的摸了過來,墨黑長髮在綢枕上輕輕蹭過,聲音讓人覺得靜謐。

    在泉州住久了,才發覺泉溪的夜這樣安靜。

    靜得天地之間仿佛只有這一張床,一席被和兩個人。

    談栩然一直忙於育蟲,兩人許久沒有親熱,這回算是叫陳舍微盡數交代了。

    陳舍微閉著眼在被褥里摸來摸去,摸到她蓬軟的頭髮,摸到她柔滑溫暖的肌膚,摸到她腰胯處的凹陷,便輕輕圈住,摟了過來。

    「嗯?睡不著嗎?」他閉著眼,唇瓣也幾乎沒什麼動,像是從心裡問出來的一句話。

    夜裡數次,最末一次是一個時辰前,他那樣嗚咽著遺在帕子上,談栩然愉悅的憶起他那時的表情,曉得陳舍微沒什麼勁兒再犯事,也任由他在身上捏來揉去,像只吃不了香肉的大狗,只能舔來舔去,膩膩歪歪的。

    她閉上眼,光裸相擁著睡去。

    雖說陳舍巷的喪事是簡單料理了,但要立刻回泉州太倉促了些,陳舍微和談栩然就歇在了老宅。

    而且馬兒的馬掌鬆脫,也要重新釘過,老宅邊上的牲口棚打理得很好,泉溪鎮上誰家要買牲口,幾乎都來這買,雖說棚里現成的只有驢騾,但也可以說要什麼牲口,再去鄉下的大牲口圈裡牽了來,豬牛羊馬都行。

    此時夜深,可牲口棚里燭火明亮,母驢要生騾子了。

    裘老頭孤家寡人一個,橋洞底下再睡上幾個冬夜,他老命休已!

    陳舍微面上說是雇他來照料牲口的,可裘老頭弄些魚蝦螺蚌還使得,哪會養牲口?再說了,陳舍微也已經雇了個懂牲口的人。

    陳舍微管吃管喝的,裘老頭麵皮雖厚,卻也不好意思,只在天冷的時候來這裡住著與人輪換守夜,其他時候還是守著他的船。

    聽見驢叫喚,裘老頭也出來瞧瞧看看能不能幫把手。

    牲口棚早就修葺過了,厚實的泥牆,新壓的屋頂,屋裡又燃著炭盆,烘得那股血腥羊水味愈重,暖和的那給驢接生的老周都打赤膊了,滿頭是汗。

    畢竟是夜裡,人手短,見裘老頭來幫忙,老周也不客氣,就叫他去灶上煮一鍋稠米湯,以備母驢產後無力虛脫了。

    棚屋一間房改了大灶,灶上三口鍋,兩口大的是給做食料、豆料的,一口小的是方便守夜人想吃喝點熱乎的,正經飯食都是老宅外院廚房裡端來的。

    不過冬日端來端去冷得快,又怕他們有個肚餓,院門又鎖了,所以給他們拿了好些米粿,暖在灶上,方便吃。

    裘老頭攪著米湯,掀開手邊的蒸籠,就見裡頭糖粿、菜粿、白粿俱全,邊上還擺著兩小壇繫著紅綢的酒,這平日裡可沒有,約莫是今日陳舍微在這住,所以特意囑咐的。

    裘老頭笑了笑,心道,『傻小子,辛辛苦苦掙了點家業,就這麼捨得。』

    母驢不像牛馬那樣會給駒舔舐黏液,所以小驢騾娩出來後,得用軟布擦拭。

    這小騾個大,差點下不來,老周像是拔了一場滑不溜手的河,累夠嗆,洗了洗手,坐在那一連吃了三四個菜粿才緩過來。

    裘老頭摟著那小騾在懷裡,掌心感受到幼駒呼吸時明顯的起伏,忽然想起小孫女剛出生的時候,遠沒這小騾健壯,他屏氣貼過去,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拂在臉上,才覺得安心。

    人也是賤,冬夜寒船刺骨冷,他直打哆嗦,倒沒想起這些往事。可這有吃有喝又暖和,冰也融成淚了,止不住的哭。

    老周也是苦命人,一家子就剩他一個,這才出來賣身掙銀,混過一日算一日,見裘老頭摟著騾子哭起來,也不用多問,遞過去一罈子酒,道:「喝吧。」

    因為要給初生的幼駒保暖,所以牲口棚里這一夜都明亮而溫暖。

    等到天亮了,外頭熱鬧起來的時候,小騾子走步就已經很穩當了,好奇的,俏皮的滴答著蹄子往外頭去。

    裘老頭背手跟在後頭,笑罵道:「小畜生比人強。」

    一抬頭又看見陳舍微了,笑容更大了幾分,道:「怎麼起得這樣早?」

    陳舍微喝了碗熱奶出來的,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勾得小騾嚼咬他的衣擺。

    陳舍微一邊推著騾子腦子,一邊道:「裘老爹我買魚餃去,給您捎一份吧?」

    裘老爹抱著小騾往後拽,道:「你還嫌我不夠腥?剛就吃過雜糧粥了,真噴噴香,還把灶上的米粿熱了吃了,肚飽得很。」

    「這是昨天夜裡下的崽?」

    陳舍微瞧著毛乎乎憨呆呆的小騾子挺可愛,幸好還小,掙了兩下沒力氣,被裘老爹抱起來了。

    「是啊。」老周也走了出來,身上一股豆料味,熱烘烘的,不難聞。「爺,您今天就回城裡嗎?鐵掌我是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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