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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孫阿小忙把濕淋淋的郭果兒讓進來,道:「我早就知道,這樣大的風雨,蓑衣油傘都不好使,熱水備好了,快去擦洗一把,換身乾衣裳。怎麼樣?方才是什麼響動,鬧得跟鬼使拖著索命繩的響動一樣。」
「沒,就是芭蕉葉折掉了,被風推著一路過來。」郭果兒也是個勞碌命,都做到管事的位置上了,愣是不放心,非要自己去看,笑道:「劉護院方才也巡過了,就偏院裡掉了幾片瓦頭,旁的都沒事,咱們爺這樣細密的心思,能有什麼疏漏,快睡吧。倒是這樣大風大雨的,莫說田頭的收成,即便沒有被毀掉,一時半刻也進不來,這幾日灶上要為難你了。」
郭果兒一雙腳在雨水裡泡得白皺冰冷,孫阿小心疼的摟了過來,想要給他暖暖腳,郭果兒趕緊縮了回來,道:「有湯婆子就行了,女人身上不能受冷。」
孫阿小看著他笑,道:「這叫什麼,是不是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爺身邊,也曉得疼婆娘了。」
郭果兒也笑,道:「這叫強將手下無弱兵。」
雖是一夜天塌地陷的災劫,陳家上下卻只有警惕卻沒有過分的惶恐。
晨起時風雨都小了許多,與暑熱相抵,倒多出幾分涼爽。
因為溝渠疏通得當,下水又快,陳家院裡只有幾處窪地積水。
天井水池裡落了好多花葉,有些渾濁,陳絳用兜子撈,吳燕子用簸箕裝,
金鯽早就不懼人了,窩在水下一夜也是憋悶,忙不迭浮上水面吐泡討食。
「我叫果兒隨著泉州衛的兵馬一道出去巡田,路上也穩妥些,」陳舍微走出房門,還折回去一腳,讓談栩然替他弄衣領,「還得去鋪子裡看看,阿凌那小子滿口答應得好,昨個竟沒有回來。」
「昨日就吩咐灶上煨了血菇雞湯和紅糟肉,你送去給高凌,還有一罐豬腰湯是給你做早膳呢,再叫阿小做個豬油拌粉也就是了。中午還有五人份的鱸鰻豬骨湯,再配個鴨血糯米飯,我讓人送到鋪子裡給你。」
陳舍微眨眨眼,覺得自己昨夜時長還算可以啊,為什麼會被補豬腰湯呢?
「這幾日肯定就忙開了,先補一補吧。」談栩然說著就見他委委屈屈的瞧著自己,原不是那個意思的,但指尖在他心口一划,卻道:「可別虛損了精氣,那妾,就要不悅了。」
陳舍微格外吃這套拿捏,心上像是叫她開了一道細口,所有情意都要朝她淌去。
灶上最是熱鬧,夏日裡鮮肉存不住,早早就下了油醬醃了。
熱騰騰的蒸籠一掀開,大包白胖蓬鬆,內餡油香多汁,浸透了薄皮處,幾乎要破皮而出。
底下鋪著的松針絲絲縷縷的將香氣滲進包子裡,太香了,香得醬肉的味道都要使勁才能從面香中掙扎出來。
可院裡這麼多人,光吃醬肉包子填飽肚子,多豪氣的主家也要被吃空了。
所以醬肉包子是給昨日輪值守夜人的,還有那酥皮芝麻芥菜餅,雖沒有肉,卻有煉豬油剩下的油渣,一口下去,真是給肉給難換。
那些個要隨郭果兒一道去巡田的也都吃醬肉包,老面發的更有嚼勁,醬肉粒粒分明,香得濃郁流汁。
郭果兒吃得滿嘴噴香,熬了半宿的睏倦幾乎全消,打開孫阿小給他裝得那一盅辣椒油,一蘸一嘗,天吶,他覺得自己能再吃十來個!
街面上積水未退,不過陳舍微坐在馬車裡倒是還好,只是聽著車輪滾動劃破水面的響動,恍惚間不知自己是在行船還是在走馬。
左邊窗外是飯館掌柜指使著夥計在水裡摸招牌,右邊是夫妻倆一個使水瓢,一個使湯盆從屋堂里把水往外頭撂。
菸捲鋪子裡多壯漢,菸葉菸捲又最是畏潮,所以早早就把漫進來的積水掃除乾淨了。
店堂里前前後後還架著三兩個火盆,這是趕走水汽最快的法子了,熱點就熱點吧。
高凌赤著上身坐在長條凳上,小腿肚上好長一條口子,陳舍微大老遠都瞧見傷口還在往外頭洇血。
小林管事正在高凌旁邊碎碎念,說是被釘子劃傷的,又在髒水裡泡了,所以還在滲血。
陳舍微快走幾步,看清了是長而淺的傷口,勉強鬆口氣,道:「請大夫來了沒?」
高凌還折騰呢,使勁擠出些髒血,這樣疼,也不見他皺眉頭,反而詫異的說:「劃個口子而已,要什麼大夫啊?」
朱良正往外拿湯罐呢,陳舍微一擺手,道:「想來你是鋼筋鐵骨鍛造的,也不必吃飯喝湯了。」
「要吃的,要吃的。」高凌忙不迭道,滿臉堆笑的樣子真是好不滑稽。
鋪子裡只損了一箱柑皮,高凌自然是功不可沒的,王吉昨夜在家也是翻來覆去沒個好覺,早早就去巡分店了。
分店地勢更加低洼,積水難退,大半個車輪子淹沒在水裡,王吉站在馬車上都沒處下腳,只能游過去。
「您別下來了。」
分店掌柜盤腿坐在桌子上沖他喊,一個夥計高舉著帳冊涉水而來,黃泥水一波波的盪開來,方桌仿若江心一嶼。
「大部分菸捲都壘到高處去了,不過到底是弄濕了半箱,等水退了,再烘乾瞧瞧是不是能折價賣了。今兒是不能開張了,我把貨單給您,煩請總店替我們把要緊的貨先送了吧。」
今兒估計是夠糟心的,王吉搖搖頭,抓過貨單,道:「你們吃喝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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