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頁
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雖是堂兄弟,可陳舍微這張臉的悅目程度簡直甩開陳舍嗔三條街。
陳昭遠心道,『六叔的俊朗真是出挑啊,雖說男子不倚重容貌,可這樣一比較,阿爹和叔伯的臉也太尋常了些。』
他低頭看看懷裡的書冊,小聲道:「先生不叫我們看這些。」
「那你看過沒有?」陳舍微問。
都到房門口了,陳昭遠才道:「從同窗那看了上中兩冊,還有下冊和外傳未看呢。」
陳舍微失笑,道:「那就看完吧,總吊著心裡也不舒服。」
陳昭遠欲言又止,咬住下唇的這個動作讓他的腮幫子也鼓了起來,倒是顯得稚氣了許多。
陳舍微沒忍住揪住他的臉扯了扯,就聽他口齒不清的說:「那六叔知道阿娘為什麼要我來您家暫住嗎?」
「猜到一些。」陳舍微俯下身,認認真真的對陳昭遠道:「你啊,別瞎想,你這年歲只操讀書那份心就行,旁的雜七雜八別往自己的心裡揣,反正短不了你的吃喝。」
第120章 松針醬肉包和光餅
風來的時候在夜裡, 一重重狂勁加持,晃得天地都在動。
老天爺露了怒容, 最後一絲僥倖也沒了。
阿巧幼時家中家貧, 破屋遇風,茅頂飛天,四壁坍塌。
她就在那樣一個風雨夜被轉手賣了第二回 , 人牙手下跑了個頂漂亮的女孩,她一個就頂她們十個了。
他氣得很, 拿她們這幾個剩下的孩子出氣, 挑揀了一番, 覺得阿巧原本就是個添頭,最是賣不上價,就在她腰上捆了根繩, 把她拴在院子。
阿巧那時人矮又瘦,幾次都差點被吹走, 人販子用長杆把她捅出院去, 她撲進外頭那條狹長的里弄, 整個人都裹在風裡,雙腳懸空被吹出去一丈遠, 腰間繩子一緊, 勒得她像是被腰斬了一樣,如一隻破爛紙鳶,在半空中被風戲耍擺弄。
風聲大得如同遠古巨獸在咆哮, 她居然還能聽見人牙的笑聲。
等到人牙吃醉了酒,餘下幾個女孩把她扯進屋裡去的時候, 阿巧三魂七魄都散掉了, 人中都被掐出血了, 才長長的倒抽了一口氣,驚懼疼痛都能感受到了。
她猛地哇哇大吐起來,吐出一地冰冰涼涼的膽汁。
「阿巧。」談栩然輕輕一拍她,阿巧嚇得一抖,懷裡的兩把火鉗都跟著顫動,發出脆響,只是被外頭的風聲吞沒了。
談栩然把她懷裡的火鉗抽出來,遞給門口的僕婦,道:「送去吧。」
方才黎岱遞話進來,說外院溝渠不知被什麼污物堵了,手頭上的火鉗太松不好夾,想到內院有兩把彎頭的,借去一用。
冬日過了,火鉗也放起來了,阿巧找了好一會才找到,本想送去,可門才開一條縫,風過狹道,更添狂勢,直把她吹成多年前的無依無靠的幼童。
「今夜要不要同我睡?」談栩然放下紗帳,舉著油燈尋蚊蟲身影,道。
阿巧回過神來,瞧著談栩然只著一件藕荷色的小衣,青絲被翠緞松松一束伏在背上,發尾尖隨著她舉燈伸臂的動作而輕輕晃動。
滿室燭火明亮,四壁窗門嚴實,水盆里碎冰消融,帶來愜意的涼意。
外頭呼嘯的風雨反而更襯托出屋內的安然,她真沒什麼好怕的,走過去接談栩然遞出來的油燈,穩穩的擱在花凳上,笑道:「我可不願叫爺厭上了呢。」
談栩然斜倚著身子,道:「壞嘴丫頭,一句句都記著,等你成婚了,我可是要笑回來的。」
成婚是成在吳家的,但三朝回門,阿巧和吳缸就待著陳家住了。
談栩然在外院給他倆單獨置了小院,僕婦都齊備了,等成婚那日,談栩然會遣僕婦去張羅一切,務必叫阿巧舒舒服服的。
阿巧若不是年歲到了必要成婚,對這事的心思是很淡的。
談栩然原本也猶疑不定,陳舍微亦說了,不想嫁就不嫁唄,幾句閒話也算不得什麼。
但阿巧不願叫人揣度談栩然心思,說她為著使喚方便,不肯鬆手,所以就允了這門親。
陳舍微頂著風回來,阿巧收拾了屋裡雜物,退了出去,她同小薺相互扶著走到水房裡歇下。
尋常人家下人守夜不過一卷蓆子,哪裡跟她們似得,有床有桌有吃食。
今夜就不熄蠟燭了,以免有些什麼事兒,起來也方便。
陳舍微涼冰冰的鼻尖蹭過來,談栩然捏住他的臉,喃道:「涼呀,阿絳睡下了?」
「這大風天的,哪裡睡得著?同燕子、阿鈿在畫她的鮫人公主奇遇記,都到第八十回 了。」
「阿遠呢?」
「也還看書呢。小廝打地鋪陪著,送了一暖瓶的熱水和冷吃的油浸豆乾、椒鹽蝦球給他做宵夜,總是夠齊全了吧?」
「嘗過咱家小廚房裡這幾道冷吃,只怕往後更要常來常往了。」
「孩子倒也不妨,可若是陳舍嗔有個什麼嘰歪,那也不容他。」
夫妻二人躺在一處說夜話,看似尋常事,卻不知旁人家,多少妻子夜夜孤枕,夫君外宿他人?
風聲狂躁暴戾,屋舍像是裹在風團的中心。
這一夜,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燈光透出來,雖朦朧,但也好似人間的結界,頑強抵抗著這來自地獄的黑暗風浪。
若是稍開門縫,滿目滿耳皆是濃黑狂嘯,樹影瘋魔搖動,好似鬼手張爪,風聲混雜著枝葉碎裂摩擦的巨響,又如天裂。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