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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趙家沒傷沒損,卻又元氣大傷,趙如耘回來就病了,躺了三日就去了。
趙先生也只余半條命,陳舍微替他家操持喪儀,陳舍巷又來壞事,礙著甘力手下兵士,只狗吠了幾句極難聽的,連著陳舍微和趙家一起罵。
公堂上的風言風語早就傳開了,苗氏的大兒子阿元已經懂事了,原本愛說愛笑,忽然寡言起來,還未長成的身子骨,哪裡經得住一夜夜的給他爹守靈,直接就發起高熱來。
小兒子阿安秉性頑劣,在家外頭餵了幾隻野犬,這日聽見陳舍巷惡語,趴在牆頭吹了聲口哨,縱犬沖入人群撕咬。
這事兒他做得倒是隱蔽,得意洋洋的從牆頭滑下來,一轉身就看見陳舍微快步走來,見他表情冷肅,嚇得一抖,又強自梗著脖子。
「祖父和大哥病了,父親又死了,不想報復,不是男人。」陳舍微緩緩開口,「可縱犬傷人不好控,可有想過會傷了旁人?」
「聚在我家門前的,都是看好戲的,咬了也活該!」男孩正是性情偏激的年紀,憤怒的面紅耳赤,半點也說不通。
「許大娘也是來看好戲的嗎?」陳舍微一路扯著他來到前頭,就見許大娘被苗氏攙扶著進了廂房,一路上還在『哎呦』,方才她提著一籃子素豆餅過來,叫那野犬嚇得跌了一大跤。
陳舍微提著阿安來到靈堂,一把將他甩在靈柩前,怒道:「給我跪好!如今家中就靠你們兄弟二人相互扶持,阿元眼下病了,到底是先把門庭支起來要緊,還是泄憤要緊呢?」
錢氏傷得魂魄都殘了,呆呆的倚著靈柩坐著,見阿安哭得蒲團前頭濕了一大攤,眼裡才有了點生氣,緩緩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道:「聽你陳六叔的,我們都是老傢伙,老骨頭了。」
陳舍微為著趙家的官司和喪儀,忙了前前後後忙了十來天,談栩然來了一趟,見他忙得焦頭爛額,也就沒第一時間把陳冬半道上打傷了僕婦車夫,隨後漏夜逃跑的事情說出來。
等陳舍微回到泉州,好好的歇了一日,談栩然這才在飯桌上說了這件事。
「什麼?」陳舍微舉著一塊女兒下廚做的拔絲香蕉,正要吃,手懸在半空,驚詫的問。
「城外都找過三四趟,半點音訊都無。因是掩人耳目,所以漏夜出城,那丫頭裝得乖巧,所以只帶了一個婆子看管著。」
談栩然也夾起一塊,過了一下涼水,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大約是拔絲香蕉內里軟甜,糖殼過水又脆硬,滋味出挑,又是女兒親手所做,叫她吃得滿意,所以微微笑著,又道:
「那丫頭真是個手狠的,那婆子的腦袋被砸了好大一個洞,血淌得草地上都黑了一大塊,昨個聽說緩過氣來了,只是嘴歪眼斜,口涎亂淌,人也是廢了,比死更難受。」
「她就這樣逃了,身上又沒有銀子,在外頭怎麼活?」陳舍微說不上如何憂心忡忡,只是有些感慨傷懷,「這討人厭的丫頭,倒也有些傲氣。」
「婆子和車夫身上零碎加起來有個七八兩。」談栩然想著,總覺得陳冬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五房,估計馬上就要報喪了。」
陳舍微長長的嘆了口氣,將拔絲香蕉塞進嘴裡,燙得整個人都蹦起來了,頓時精神抖擻,惆悵全消。
第112章 紫藤花下,山風瑟瑟
春風醺然醉人, 漸漸有了夏的熱度。
紫藤花序重疊翻飛,盪開滿院濃淡交織的雲霧。
若不是一年冷過一年, 閩地的氣候其實並不適合紫藤生息。
紫藤喜歡冷春, 隨著微弱的暖意一點點的復甦開來,終在暮春時刻,迸現風姿, 令人瞠目,原本枯瘦的藤條竟能造就這樣迷離而溫柔的夢境。
紫色雖為貴, 但也許是本朝厭惡『惡紫奪朱』一說, 所以官服朝服中的紫, 較前朝要少見很多。
又或許是文人多贊松竹挺拔,不喜藤條攀援成樹,面對如此盛花, 世人對紫藤的讚揚總有些輕飄。
就連詩仙也只道,『密葉隱歌鳥, 香風留美人。』
在最茂盛的那一隅, 藤花似瀑, 嬌柔而炫目。
紫紗美人跨在藤根之上,恨不能隱沒花中。
廊頂靈鵲啄吃花蕊, 左右歪首, 不解看著那緊緊交纏的藤條。
這種抵死纏綿的妖嬈之氣,也就是藤花堆疊淋漓,美得氤氳似含水汽, 隱有撩撥之感的來源吧。
而那藤根上相擁的男女,四肢纏繞難分難捨, 要將彼此沁入骨血之中, 像是墮入深淵前的極樂。
隨著攀頂的快感爆發, 陳舍微腦中如翻墨汁,而睜開眼眸後的光亮伴隨著恥感將餘韻拖得極為漫長。
陽光透過重疊的花串已經淡化幾分,但還是昭示著,這可是白日啊。
談栩然還在失神之中,陳舍微又將她的身子輕輕一托,聽得她低低一吟,帶著點殘破的泣聲,曉得她餮足了,就道:「我抱著夫人上樓可好?」
「你將人都支使出去,早都盤算好了吧?」談栩然環著他脖頸的手緊了緊,兩人同時發出一聲輕哼。
「紫藤花期短暫,錯過只能再待來年。」他還挺有道理。
紫紗裙長,遮得嚴實,即便僕婦偶入瞧見了,也只覺得爺和夫人這環抱的姿勢未免太親昵了些。
小樓長梯步步,聲聲不絕於耳。
末了二人倒進帳子裡,不是樂事的終結,而是另一場歡好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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