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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以為有個什麼鳥知事做兄弟,又搭上了指揮使,就能對我指手畫腳了?」
甘力不爭辯,立刻跪下道:「屬下絕無此心!」
閩地雨水多得像寡婦淚,立春到穀雨下的雨都算做春雨,小滿到夏至的雨又是梅雨。
梅雨過後,晴朗的日子也像做賊,藏著掖著,時不時就被冗長又嚇人的颱風季給逼回去。
不過還好,陳舍微和談栩然遷入泉州新宅的時候,那爽朗溫煦的天氣,仿佛是老天爺給他們的遷居賀禮。
瓦藍天空下,萬里無雲,而滿樹玉蘭花開,花朵碩大而豐盈,似乎就是白雲歇在了枝頭,偷一日懶。
陳絳看得幾乎失神,白花藍天,美得簡素又震撼。
原本搬了新居,雖然陳舍微說夏冬兩季也能回泉溪住,但陳絳心裡還是有點空落落的,看眼前這樹玉蘭,幾乎立刻就將她的心填滿了。
她知道,不論在哪裡,只要有爹娘在,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閩地過厝(喬遷)規矩很多,除了要在吉日吉時進宅之外,還要備好祭品祭祀,門前燈籠要提前寫好主人姓氏,窗門也要張貼窗花對聯,家中女眷還要穿簇新紅衣紅鞋。
大部分東西郭果兒都備好了,陳舍微只要抬抬腳,說說吉祥話就行了。
只是這滿宅院的紅喜色和一身紅妝的談栩然,總是叫他生出錯覺來。
門前爆竹響,僕婦們拋灑著鹽米驅邪,又爭前恐後的將銅錢掃進來。
熱熱鬧鬧,歡聲笑語,仿佛今日是他與談栩然成婚之日。
叫別人在外院吃喝著,一家三口反倒只用了一碗熱湯麵,徑直在小樓安置下來。
陳舍微從敞開的西窗望出去,瞧見迴廊上阿巧和小薺正從兩邊繞過來,將竹衣捲簾一副副放下來,貼著欄杆固定。
看似是虛掩住了滿是昏黃的燭光不外泄,但竹衣質地朦朧,好似薄黃的紗布,根本也兜不住什麼,站在小院裡抬頭看二樓,什麼都看不分明,但又覺得光影糾纏,欲說還休。
原本見談栩然在屏風後脫下來了紅衣紅裙,陳舍微心裡有點說不上的失落,可她挽著微濕的發一出來,還是一身紅裡衣,低頭趿著紅繡鞋。
陳舍微眸色沉沉的看著她,他腦海里有原身的記憶,但也只是大略,除了初來時談栩然蓋頭下的面孔在腦海中瞬息一閃,再沒看過其他的片段,他也不想去翻撿原身的記憶。
他與談栩然的記憶,他會自己創造。
談栩然本就覺得陳舍微今日看自己眼神怪怪的,聽他輕聲道:「夫人,今日好像新娘子。」這才明白了緣由。
談栩然另一隻足還沒套進鞋裡,忽然就懶得穿了,朝他一伸手,陳舍微當即意會,快步走近將她抱起。
「那郎君還不快些,春宵一夜值千金吶。」
雪白赤足懸空蕩起,談栩然柔軟的貼著他,摟著他的脖頸,氣息如蘭,勾得陳舍微什麼都來不及說,直接含吻住紅唇。
帳是紅紗帳,被也是紅被,不過髮絲是烏黑的,軀體是雪白,全然散落在紅軟之上,只這三色涇渭分明,看得陳舍微要癲狂了。
紅燭將燃個徹夜,叫他看清美景,絕不放過一絲一毫。
談栩然跌在鬆軟的被面上,心中大石化解,肉身和魂魄都輕盈無比。
見他眸中火焰熊熊,故意疊臂微蜷,輕喃道:「有些冷呢。」
身子立刻被打開了,血都是熱的,哪裡還冷呢?
何為□□,陳舍微算是身體力行的明白了,但他不曉得自己這是怎麼了。
今夜,談栩然分明沒有用任何言語或是器物束縛他,支配他,可他依舊覺得自己像是被她捏在了掌心。
若是她不真切的喊停,只是口是心非的說足矣,他覺得自己會永永遠遠的為她掌控。
什麼理智道德都不要了,現世生活又有什麼趣兒?
他不要,他不要,他只要眼下。
既是新婚之日,紅燭自然要徹夜燃到天明。
只是守夜人早就被聲浪驚得避開,歇在茶室不敢出來,所以那長長的蕊心也無人去剪。
燈蕊太長,燭火變得有些虛虛閃閃,可映在帳上人影還很清晰,只是更迭了姿勢。
蠟燭燃燒出的凹陷里,燈油都要盛不住了,要滿溢出來。
過長的蕊心搭在一邊,燒出了一處外泄的縫隙,蠟油就滴滴落落的從燙軟的凹陷中漏了出來,一滴滴順著柱身淌下去,積在金銀燭台上。
最後實在燒盡了,蠟油也融無可融,蕊心才滅了,飄蕩出一縷依依不捨的青煙。
窗外天光大亮,到底是燃到了天明,徹夜不眠不休了。
喜燭吉利,怎麼會丟呢?
就等著融上一融,再倒進模子裡,捻上燈蕊,就可日日見光了,照亮夏之紗帳,冬之棉帳了。
新居里伺候的,有些是郭果兒新買的人,頭一日總要來見過主家。
郭果兒傳了幾次話了,阿巧只回說主人昨日奔波勞累,眼下還睡著,叫他們過了午時再來。
話一說出去,阿巧心裡泛嘀咕,「午時會不會太早啊?」
她往小樓上一去,卻見談栩然已經醒了,約莫也覺腰膝酸軟,懶得穿衣,未著寸縷的攏在一件棉袍里,歇在二樓迴廊的朱漆紅椅上,瞧著窗外的老松出神。
「夫人您醒了?」阿巧有些埋怨的朝里瞧了一眼,道:「怎麼不多睡一會,爺還睡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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