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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談栩然輕笑道:「那就給咱們自己屋裡畫些吧。再給廳里畫一座屏風也就是了,阿絳小孩子家家的,她又喜歡素淨,用上描金的床椅也覺老氣了。」

    「青松院裡都修葺好了,我昨個就歇在小樓里。夜裡下雨,早上起來巡了一圈,倒是哪裡也沒有漏,老松叫雨洗了一遍,滿樹新碧,真好看。那小樓里擺描金器也不合宜,就買些木料好,簡素些的家具就成了。今兒都廿七了吧?下月初二是個好日子,咱們可以搬進去先住著,正屋裡的家具你慢慢弄就是了,不著急的。若是畫累了,畫煩了,咱們就買。」

    陳舍微說著說著,漸漸覺得有點困了,聲音也輕了,低沉又柔和。

    「大宅里也弄得七七七八八了,就是外院還有幾處屋瓦要補,比較麻煩,不過果兒說他能安排,明兒叫劉奔帶些人先住進去,也添點人氣。還有些零碎的地方,就等著果兒和阿小夫妻倆住進去再看著修整吧。」

    他翻了身,蜷在談栩然這一側,輕聲道:「來日方長。」

    過了一會,陳舍微的呼吸變得均勻而綿長,談栩然動了動,也側身朝向他。

    指尖虛虛勾勒他的五官,談栩然也覺得眼皮沉重了起來。

    憂思和夢魘多半源於未知和無從把握的未來,但偏他是這麼務實的一個人,一日日都不浪費,穩步前進。

    多對症的一劑藥。

    雖然對她的隱憂一無所知,但還是竭力替她驅逐開去。

    談栩然微微直起身,又俯身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陳舍微雖在夢中,但亦覺察到了香軟,下意識張唇吮著。

    片刻後,他聽見談栩然輕道:「晚安。」

    晚安是他每天睡前一定會說的,而今終於有了回應。

    第104章 玉蘭樹和過厝

    前千戶所邊上有個三潭村, 裡頭住著的大多都是隨軍家眷,說是村落, 但都快趕上鎮的大小了。

    甘力原本想在泉溪或者泉州置屋, 可若如此,他與甘嫂真真是聚少離多了。

    他從副百戶擢升百戶,在三潭村上也分得一處不錯的宅院, 每月俸祿使得起三五個僕婦小廝。

    原本談栩然都給甘嫂留好院子了,可想想也是, 夫妻哪能不住在一起呢?

    不過甘嫂的身子月份尚淺, 不管是陳舍微還是甘力都不敢叫她在路上顛簸。

    可是以談栩然未雨綢繆的性子來看, 不可能心中存了前世的隱憂還遷就甘嫂住在泉溪。

    更何況鄉間習俗,總覺婦人有孕家中不能動土,新宅雖只是修繕, 但也算了。

    所以思來想去就唯有將甘嫂託付到王家住上兩個月,留夠人手, 嚴守門戶, 倒好過在路上奔波。

    甘嫂一去, 自帶了甘力手下幾個精兵,王吉當然樂意了, 求都求不來的事情, 早早都把房間給打掃出來了。

    等月份穩當了,陳舍微反正總往千戶所去,可以順路帶著甘嫂一道去新宅, 這都是方便的事。

    甘嫂善解人意,談栩然只說自己夢兆不詳, 她就明白了, 柔軟又溫暖的手輕輕按揉著談栩然的肩頭, 道:「我就說了,那天飯桌上就覺你整個人繃得緊。原來是這樣。」

    談栩然還想把由頭說得再詳細,甘嫂卻道:「別說了,不吉利的夢還提它做什麼?左右是與孩子有關的吧?咱們做了娘的女人,就是這樣的,有點什麼不吉利的,半分也不願叫孩子沾上。」

    甘嫂懵懵懂懂的,卻猜得極准,平平淡淡的幾句話,談栩然卻覺得心腸都被揉碎了。

    她不是這樣脆弱的人。

    談栩然發覺面上微濕,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竟是淚。

    上一回落淚,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

    談栩然看著指尖黏著的淚珠,一時間有點回不過神來。

    甘嫂和甘力成婚晚,其實年歲比談栩然和陳舍微都大些,是名副其實的嫂子。

    疼弟妹的心同疼弟弟是一樣的,她忙細細替談栩然揩了眼淚,竭力壓抑心中不舍,笑道:「幸好這兩年小弟爭氣了,咱們想住哪就住哪。咱們也別太捨不得了,我聽你大哥說,小弟在三潭村也能分得屋舍,你大哥早都把地盤劃好了,咱們兩家的宅院在三潭村是緊挨著的,你瞧小弟兩頭跑多累,等宅院規整好了,他忙起來也能在三潭村小住幾日,你也可以跟著來,就當散心了。」

    原本是擔心甘嫂會介意自己被撇下,到頭來反而被她安慰開解了一番,談栩然心裡再沒有什麼滯澀。

    留下幾個僕婦小廝看守門戶,在離前世那個日子還有小半個月的時候,一家人就往泉州去了。

    其實有前千戶所鎮守著,哪有成批成批的倭寇進犯?

    可即便只是閒散游寇,叫普通百姓碰著了,那也是一眨眼就投胎的事。

    前世,幾海船的倭寇從一隱蔽的海灣登陸,前千戶所調兵追擊,後方反而空了,這才給了一群賊寇可乘之機。

    眼下,甘力接到調令,剛抱拳要應下,忽然就想起談栩然那日在餐桌上的擔憂來。

    他也不是光長身量不長腦子的性子,斟酌片刻,就道:「大人,這幾日雨水多,我瞧著田裡開鑿水渠泄澇也缺人手,是不是留下……

    話未說完,就見千總大人的臉色難看起來,將手裡的軍令一把擲到甘力面上。

    軍令不過是硬皮黃殼紙,可使了力道,磕得甘力鼻樑破皮,對甘力這種血性男兒而言,此舉羞辱意味極重,但還是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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