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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4 15:59:47 作者: 西瓜珍寶珠
    陳舍秋考到都有孫子才中了舉,現而今任泉州府通判。

    銀子鋪出來的六品通判,講起來只說你會投胎,也別牛氣。

    陳家最拿得出手的還得是二房陳硯儒,這老頭是湖廣按察使,不過他常年在外為官,去歲是難得回來祭祖,這兩年應該是不太能見他了,甚好。

    至於陳硯著同泉州衛的齟齬,其實是與上一任的指揮使有些私人恩怨,可偏偏杜指揮使是由老指揮使提拔起來的,情同父子,雖沒有與陳家針鋒相對,但也別想他有什麼好臉色。

    換了指揮使,陳硯著還曾去試探過一番,看看能不能和緩關係,結果叫人冷言冷語的堵了回來,仇沒解,反而更結了一層。

    陳舍秋一直也在等一個契機,卻沒想落在了陳舍微身上。

    這些細則,原身腦子裡混沌一片,還是談栩然講給陳舍微聽的。

    他既知道陳舍秋是在裝模作樣,也就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道:「我沒什麼見識,也不願離家,就近做個小知事,挺好。」

    陳舍秋已經打聽清楚了,陳舍微是因為蟲藥入了杜指揮使的眼,就道:「你這是謙虛了,遍地都是的雜草,在你手裡偏成了蟲藥、閩地早好些年就種菸葉了,偏你琢磨出了菸捲,就算市面上有人仿,也不及你這鋪子裡出來的滋味。」

    陳舍微玩著一個橘子,只笑笑。

    「可你的性子就是太獨了些,哥哥們在泉州待了那麼些年,怎麼說人情面上總是吃得開的,你來泉州開鋪子,也不同我們說一聲,平白費了好些功夫,那王牙油滑慣了,請人僱工,中間都又多油水叫他貪吃了去,算都算不清楚。」陳舍秋一副替他痛惜的樣子。

    「小打小鬧的玩意,哪敢去哥哥跟前丟臉。」陳舍微把橘子擲回果盤裡,他用了點力氣,橘子砸得一晃,滴溜溜的轉了一會,「不曾想入了杜指揮使的眼,算是賺了些,可也算不得什麼。想來是爹娘在天有靈,當年叫我敗光的家業,也只能靠自己掙回來,哥哥你說是不是?」

    「看來你心裡是有恨吶?」陳舍秋知道他扯出杜指揮使的意思,這兩門買賣,旁人都甭想了。

    「有,那也衝著五房去了。」陳舍微半真半假的說:「說起恨,我更恨自己。」

    陳舍秋就覺得陳舍微的笑臉無懈可擊,針尖都挑不出縫隙來,緩聲道:「一家兄弟,到底是不好結仇,這樣,年節里你們都到泉州來,該叫五房吐出來的,我會讓他們張嘴。」

    五房吞去的家產,少說也值幾千兩。

    陳舍微不明白這樣的好事怎麼會平白無故落到自己的身上,又見陳舍秋燃了一隻新煙,淡淡沉香味道擴散開來,他臉上流露出享受滿意的神色來。

    他點點那煙匣子,道:「這個味,送一匣子到我房裡。」

    到底是一個祖宗,這點子好處,陳舍微還是能給的,就道:「好。」

    陳舍秋鼻子裡鑽出兩條長長煙龍,被陳舍微一掌揮斷。

    「老爺子這幾日精神總不大好,商量著,給他揀個人沖沖喜。」

    「啊?!」陳舍微原本裝得挺好,可實在太驚詫了,忍不住脫口而出。

    給陳硯著那老山魈沖喜?這不就是拿活人上供嗎!?

    陳舍秋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又道:「自家宅院裡的丫鬟都挑揀遍了,老爺子也沒個喜歡的。」

    陳舍微忍不了了,「生病就看大夫吃藥,沖喜有個什麼用?」

    陳舍秋一擺手,「男人甭管什麼歲數,女人就是最有用的藥,尤其是爹那年歲,吃一口嫩瓜,真跟吃了仙桃差不多。」

    陳舍微真是要吐了,腮幫子又緊了緊。

    陳舍秋聽他不搭腔,只拿眼看他,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一個菸嘴。

    陳舍微也不說話。

    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陣,陳舍秋覺得他就是存心的,這是個腦子靈的,折騰出這麼多的花樣,不可能聽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這些天揀了多少個丫頭,可老爺子心裡好像是揣上人了,只搖頭。」

    陳舍微身子往後一仰,仿佛陳舍秋這一張嘴吐出來的不是人話,而是什麼惡臭無比的濁氣。

    「要的,該不會是嫂子或者侄女身邊伺候的人吧?」陳舍微揮了揮手,又趕走飄過來的一陣煙氣,「那大伯可太過了,雖說老小孩老小孩的,又在病中,可也不能提出這個麼叫晚輩為難的要求啊。」

    陳舍秋後頭的話叫他一氣都堵了,又狠狠嘬了一口,菸捲一紅,飛快的燃著。

    「可咱們做子侄的,總要守孝道,爹病中開了口,咱們如何能回絕呢?」

    「年下本就公務繁忙,大哥還兼了這個差,」陳舍微有些譏刺的一笑,道:「著實辛苦。」

    他這一笑,陳舍秋算是明白了,陳舍微絕對聽懂了,而且完全沒有要把那丫頭乖乖上供的意思。

    『難道,那丫頭已經被他收了房了?』

    若擱在從前,陳舍微如此不識相,陳舍秋早就發作了,可如今他要從陳舍微手裡挖人,卻也要掂量掂量。

    去歲只聽說他菸葉種得好,今歲泉州城橫空出世的菸捲鋪子他竟是大東家。

    只是在泉溪鎮上開了一間小小蟲藥鋪子,卻在蟲年裡把整個泉溪的收成都提了一檔,引得泉州衛指揮使的注意,提他做了個知事。

    這小子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湖,看上去就那麼大,可底下有多深,卻叫人無法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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